周遭顿时沉默下来,只有那小佛堂里断断续续传来轻飘飘的呻吟声,让本就尴尬的气氛愈发显得尴尬。
沈南乔见宁肃缄口不语,心里咯噔一声。
这宫里是个污糟的大染缸,宫女身处最底层的,原就过得苦,自然希望找人搭个伴儿。
宁肃生得精致,又大权在握,哪怕是所谓的无根之人,怕是也有不少宫女投怀送抱。
而且看他这个吞吞吐吐的劲儿,难不成……
“你是不是……也有相好的?”
沈南乔这神来一笔,仿佛将宁肃钉在原地,他表情如同在调色盘里滚过一遍,这才缓缓开口。
“你之前听过什么闲话?”
沈南乔摇头。
“我是瞧着连随堂这种相貌的人,都有人跟他好,你这种肯定是香饽饽。”
宁肃被她这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回道。
“再香的饽饽,不是也归你了吗?”
沈南乔点点头,表情理直气壮。
“话是没错,但我总得知道,我这口食儿,是不是从别人嘴里夺下来的啊!”
宁肃下半张脸笼在斗篷的阴影里,借助这点掩护,他轻轻笑了。
成亲已经一月有余,这丫头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问,自己是不是有主儿的?
“若是我之前有人,你又当如何?”
沈南乔脑袋里嗡嗡作响,这事儿竟然也能一语成谶吗?原本自己只是福至心灵随口问问的。
不过想想倒也合理。
他长得那么好看,每次瞧都有不同的韵致,像眼下这样漫天落雪的天气,他那张如玉的脸笼罩在玄色斗篷里,有一种罕见的孱弱美态。
这种人所共知的美,她能瞧见,旁人一样也能瞧见。
“我不信。”她中气虽然不够足,却一字一顿反驳,“以你的性子,若是前头真有人,断不会在没料理干净之前就答应娶我。”
宁肃挑了挑眉。
“你认识我才多久,怎么知道我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我就是知道!”沈南乔回应得斩钉截铁,“你不是那种人。”
前世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连伺候的丫鬟们都很少多看一眼,又怎么可能金屋藏娇?
退一万步讲,若说他因为感情撒过谎,大概只有临死都没让自己知道,他喜欢她。
想到这个,她又有几分不确定。
“万一你判断错了呢?”宁肃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世人可都有两副面孔。”
沈南乔斩钉截铁地打断。
“那你到底有还是没有?”
两人说着,已经行至背风处,沈南乔脸上的热气感觉消散了些。
她仰起头,在等答案。
宁肃不答反问。
“你先回答若是真有,该当如何?”
沈南乔起先并没认真琢磨过这事儿,她以为的太监宫女结对食,不过是说说话儿,拉拉手。
今日这一幕着实给了她相当大的冲击,原来他们也是能做跟寻常夫妻一样的事情啊。
她有些不敢想象,若是宁肃真跟人有过这样的亲密关系该如何反应。
那人可能是宫女,甚至有可能是宫妃!
然而骨子里有个声音道:别紧张,他可能在试探你。
沈南乔挺直腰板,是啊,眼下她现在才是名正言顺的宁夫人,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既然娶了我,那势必是跟她没有瓜葛了,我会大大方方给她补份喜糖。”小姑娘仰着脸,表情是身为正室才有的倨傲,“又不是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不值一提。”
宁肃点点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替她挡着风雪往前走。
沈南乔有点急了,小跑两步追上去。
“我都答了,你怎么不说呢?”
宁肃在前面严丝合缝替她遮住风雪,一边闲适回答。
“我又没说你答我就要说。”
这话有些耍无赖了,但她又奈何不得,只能跟在后头生闷气。
二人就这么一路到了乾清宫。
明帝之前风寒还没好利索,眼下吃了药刚刚睡下,旁人也不敢惊动。
宁肃见状,索性把沈南乔带到了西南角的值房。
这些年在宫里的时候,他大部分都落脚在这儿。
外头是司礼监办差的地方,里面有个小小的隔间,有一桌一床,他多半在这处理公务,晚上关上门便直接就寝。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要随侍在侧,以便皇帝召唤的。
沈南乔前后两世都没来过这种地方,沈明德是个酸文假醋的卫道士,所以从不带家里子女去礼部。
这还是她头一次瞧见男人办差的地方。
在闺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