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柔拖着铅般沉重身体缓缓转身,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谢婉意身着一身锦绣阁最新款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乌黑秀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一枝金步摇是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 她的脸依旧美艳绝伦,肌肤胜雪,美目流盼,天生一副高不可攀、令人自惭形秽的气场,是久违了的令王芷柔厌恶至极的压迫感。
众人闻声望去,各个都是表情凝固,身体如电击一般愣在原地,屋内瞬间如静止般安静下来,只是谢婉意的意外出现,对有的人是惊喜,于有的人却是惊吓。
谢婉意嘴角勾起一丝不明真意的笑容,缓缓走向王芷柔,盯着她那双略显惊恐的眼睛,谢婉意右手抬起,王芷柔立刻下意识的要躲闪。
“谢婉意!”
父亲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似是要制止什么。
却见谢婉意右手落在王芷柔的头上,轻轻拿下飘落在秀发上的一片花瓣。
“姐姐长得貌美,连花儿都争着与您争艳。”
王芷柔看着她,身体微微一怔,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谢婉意明媚一笑,小鹿般灵动的眼睛闪着光,单纯得真如多年前初见王芷柔时候一般。
当年,外祖父刚过世,那王季川便从老家带回了秦氏和王芷柔,说是胞弟遗孀。
谢清苑见秦氏孤儿寡母甚是可怜,念在亲戚一场,便好心收留了下来。
年幼的谢婉意只知道府中来了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堂姐,不知多开心,府中有人陪她玩了。
堂姐与其他高门大户家的女儿家不同,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性格温柔和善,对谢婉意甚是关爱,任何时候都不争不抢。
她总说自己出身不好,父亲又死的早,本就是凄苦的命,如今能进繁华京都,住在这么漂亮的院子里,遇见如此可爱的妹妹已是人生大幸。
谢婉意不愿看到堂姐处处低人一等的姿态,她要将拥有的一切都与堂姐分享。
她做了新衣裳,堂姐也要有,她收到了奇珍异宝,堂姐喜欢哪样挑哪样,总之她有的,她堂姐也要有。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是那个她喜欢得不得了的堂姐竟会害她。
八岁那年,父亲带着姐妹俩去逛灯会,人山人海,热闹得很。
迎面见到一对布衣父女,女儿拿着一串冰糖葫芦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笑得明媚又幸福,谢婉意抬头看了看身旁一向严肃的父亲,怯怯的刚想开口。
“父亲”
“啊~伯父,我的脚好像崴到了”
另一边的堂姐痛苦的抱着脚踝,打断了她的话。
父亲看了看,一把将她顶在脖颈上,谢婉意仰脸看到堂姐的脸逆着光,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谢婉意想定是自己看错了。
“婉儿,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父亲。”
堂姐脚受伤了,自己自然不能任性让父亲背自己。
到底是小孩子,堂姐坐在父亲脖颈上,时不时用手捂住父亲的眼睛,玩玩闹闹,父亲和她都很开心,谢婉意孤单的走在一旁,无法融入,好像有些多余。
就在路过一处小巷之时,谢婉意看到堂姐忽然眼神一暗,看向幽深的巷子。
谢婉意朝巷子看去,便见到三个彪形大汉从黑暗中冲出来,一把将她扛起,捂住了她的嘴,她惊慌的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父亲, 却见堂姐正笑嘻嘻地捂住父亲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父亲嘴角露出开怀的笑容。
她绝望地看向渐行渐远的人潮,堂姐朝她露出狡黠的狞笑,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她稚气的脸上,却依旧黑暗无比。
后来她侥幸逃了回来,便指认是王芷柔将自己卖了,可父亲却说 ,芷柔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初来京都又如何与人贩子有来往,定是孩子年纪小,在外受了刺激,神志还未恢复。
但从那以后, 谢婉意对府中这位堂姐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反转,不仅从未给过一个笑脸,还处处刁难、欺压。
可是,今日怎么如此和善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谢婉意又回头看向刚才厉声喝她的王季川,满眼的迷茫,大眼睛清澈无比。
“父亲刚才唤我了?”
王季川严肃的脸上肌肉微微颤抖,一旁的谢清苑也一脸惊诧。
父亲?她竟叫他父亲?
谢婉意几步走到王季川面前,眼眶里瞬间盈满眼泪。
“父亲,是想念婉儿了吗?”
王季川久违的记忆被唤起,原来那个从不正眼瞧他,讽他只是个赘婿要看清自己的身份的谢婉意,也曾顶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每日唤着父亲父亲的跟在他身后。
说完,谢婉意泪眼婆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婉儿让父亲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