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可以,贺玥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她抬眸直视靖穆帝,“陛下要放民妇出宫吗?为何?”
她同靖穆帝只是见过寥寥几面罢了,他为何要出手相助,还是想利用她来对付宁如颂,靖穆帝和太子不和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朕欠你先夫一个人情,想早早还清罢了。”靖穆帝清雍的面上波澜不动,微呷一口茶水。
什么?贺玥瞳孔颤缩,垂下的手倏地攥紧,指骨处用力的泛白,她觉得此时有什么利器划刻在心间,嗓音凝涩,“他怎么可能同陛下相识?”
思维被搅乱成一团,她陷入了巨大的茫然。
杯盏被轻搁在案几上,靖穆帝端睨着贺玥苍白苦涩的面孔,“为何不可能,段齐岱乃朕曾经的挚友。”
贺玥从未同任何一个人提及过段齐岱的名字,自从穿越至古代,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从别人的嘴中再次听到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曾经。”贺玥仓惶起身,口中喃喃,面色带着期盼,“那现在呢?他在哪里?”
她的手抖着指向自己,颤巍的不成章法,“他知道我在东宫吗?他叫您帮我的吗?”
贺玥已然失去平日所有的冷静,忘却所有的尊卑,一个劲的彷徨追问。
“段齐岱是你的先夫。”靖穆帝在“先夫”二字上着重加音。
先夫,段齐岱死了吗?贺玥颓然间失去力气,坐回原位,她不甘亦不愿的问靖穆帝,“那您怎么会知道我同他之间的关联呢?”
段齐岱当初失踪,原来是和她一样穿到古代,她好不容易在现在重新得知他的消息,又被告知他已经死了,这简直就是一把穿膛的锋刃,将一切的血淋淋呈现在眼前。
“朕曾经见过他给你作的画,也知道你的名字。”靖穆帝递给贺玥一方雪白的锦帕,说得缓慢温和,并不在意她的失态,或者说是她此时的境态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在临逝前将你的名字刻进了段家家谱中,他说这是他一辈子渴求的虚妄。”
贺玥接过锦帕,却没有擦拭不知何时出现的眼泪,她想说些什么,却好似天生失语的哑人,连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珠钗环佩叮铃作响,她抬臂将发钗拔下,随意搁在案几上,她佝偻着身躯,脊背几要折断。
靖穆帝手里捻起念珠,一颗一颗的抚过,凤眸半敛,过了好半晌他才再次开口,“节哀,他同朕说过他不希望你来到此方世界,但是他怕事与愿违,所以亦然给你留了后路,朕就是那条最为妥善的后路。”
的确再没有比一个帝王更为妥善的后路了。
一封书信被靖穆帝从道经夹层中拿出,放到贺玥身前,“这是他临终前写的书信,寄放在朕这里。”
贺玥眼中雾气弥漫,她有些看不清,使劲的眨了眨眼,用锦帕擦拭沾着泪水的手,才小心接过,手指触及到信封外缘才陡然生出实感。
她不敢现在看那封书信,手中用力将它压在心口处,却将多年来经久不愈的伤疤给生生撕开。
好痛!贺玥另一只手撑在案几上支托着嶙峋兀立的脊骨,段齐岱,我心口好痛!
“朕可以助你假死出宫,到时候会有段家人来接应你,你便呆在段家吧。”靖穆帝缓着语调说道。
段家是一个隐世的世家,位于西河道,多为清流书生,很少有入朝为官的子弟。
“何时?”贺玥微抬头,柳叶眼里一片寂无。
靖穆帝将案几旁的一个玉镯交给她,解释开口,“至少要半年的时间,这玉镯可以打开,里面有六粒假死药,一月服一粒,从表面上看你就是得了天生疾病,慢慢衰弱至死,没有任何御医能探查出来。”
贺玥将书信小心的放在一旁,强撑起精力将玉镯戴在手上,声音哑然,“是药三分毒,这个药的副作用又是什么?”
“身体虚弱上几年。”靖穆帝答道,他将一切事实呈摆在她面前,“朕和太子还未到彻底撕破脸皮的境况,所以不能让他发现端倪,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你。”
贺玥视线落在书信上,语调缓慢温吞,“真是不公正,明明一切的过错都在太子,所有的苦痛却要我来承担。”
“我不愿嫁给他,他便领兵来夺,我不愿留下东宫,也要我来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手指扶摩着书信的表面,“他物质上什么都有,于是咂寻出几分无趣,就用我来填补他想要的温情柔意,这叫什么道理?”
坤宁宫内殿的八方香鼎中燃烧着舒缓冷冽的香,靖穆帝和贺玥面对而坐。
靖穆帝沉思片刻,给出了客观的回答,“普天下就没有公正的地方,皇宫更是如此,有人生来尊贵,也有人命烂到了泥潭里。太子是金玉环绕中长大的持权者,学不会公正待人怨不得他。”
贺玥既然无力反抗皇权,那便只能俯首乖顺,这便是道理。
靖穆帝姿态从容的起身,“休整下仪容,调整一下心境,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