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丰目送女儿离去,长叹一口气。
待回到府上,同僚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道:“你就这一个闺女,既舍不得,为何还要放她去岭南那般遥远热苦之地?”
宋元丰道:“长安未必是好地。”
“这你就多虑了。”同僚不以为然道,“全大夏,最安全的地方难道不就是长安吗?”
宋元丰并未多言。
虽然他没有完全相信自己闺女能干出一番大业,但不得不承认,她有些预言确实有先见之明。
大夏如高楼将倾,摇摇欲坠。
因王储之事,如今长安又将风起云涌。
在这种情况下,宋微月离开长安,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有他派去的侍卫沿途守护,想必能护女儿周全。
……
长安城外。
盛家、司家等一行人正在艰难行走着。
因为绝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弱,男子身上又戴着沉重枷锁,进度十分缓慢。
他们是步行,身后有驴车拖着厚重的行囊、水干粮被褥等物,几个领头的差役走在最前面,不时扭头不耐地催促道:“走快点!慢吞吞的,跟蜗牛一样!”
这群昔日的达官显贵们再次感到屈辱,然而面对差役,却只能咽下这口气,脸上露出讨好的笑。
“要是耽误了脚程,要你们好看!”一个络腮胡的差役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众人纵是身体再疲惫,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老的、小的,互相搀扶,都避免被落下。
幸好天气还不错,春末夏初,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气温凉爽,日头也没那么晒。
但即便如此,高强度的脚程步行也不是这些人能吃得消的。
渐渐地,有人脸色苍白起来,跟不上队伍了。
遇到这种情况,差役直接皱着眉一鞭子挥到那人身上,冷斥道:“跟不上现在就死了算了!废物。”
这一幕让众人一激灵,愈发沉默。
宋微月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中,尚能跟上。
盛黎昕跟在她身侧,不时低声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之类的话。
宋微月摇头,指了指腰间的水囊,示意自己有带水。
这一幕落在水桃和李奶娘眼里,再次在心里犯嘀咕。
世子这是眼瞎吗?这么明显绿油油的帽儿,他都视而不见……
然而彼时的盛永年正脸色惨白,神情恍惚。
因为徐锦巧一直没有来城外送别,他心中忐忑不安,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什么。
到了晌午,日头正盛,差役们才在一处背阳的坡地停下来吆喝埋锅造饭,给这群流放罪奴们片刻休息。
“旁边就有小溪,要喝水的自己去打啊!”
盛家人和司家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坐下纷纷休息。
犹豫再三后,盛永年终于忍不住找盛黎昕倾诉:“阿黎,你说锦巧她……”
盛黎昕面无表情道:“她跑了。”
“不可能!”盛永年想也不想道,“阿黎,你误会她了,你莫要对她有这么大意见。”
“我有意见?”盛黎昕挑了挑眉。
他的人早就调查到,盛永年在动用关系把徐锦巧放出去的第二天,她就挺着一个大肚子敲响了轩王爷家的大门。
而轩王爷也不知为何,接纳了她。
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姨娘,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王府。
盛永年轻叹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锦巧……”
盛黎昕淡淡道:“大哥,是你没接受现实。或许你从来没认清过枕边人是何模样。”
就在这时,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景象,脸色变冷,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往另一边走去。
盛永年兀自沉浸在担忧和悲伤之中,没有注意。
司柏恒手里捧着一块自己方才用银钱找差役换来的干粮,走过来与宋微月攀谈。
“微月,你肚子饿了吧,这块大饼你先吃着。”
宋微月摇头婉拒道:“不必了,司大哥,你留着自己吃罢,我早上吃过了不饿。”
“你吃。”司柏恒不由分说把干粮塞到她手中。
而宋微月低头看着这块沾着灰尘略显脏兮的硬梆荞麦大饼,表情略显一言难尽。
这玩意,就是给她,她也不吃啊。
她是来流放,不是来当难民受苦的。
“司家的,我说,这不是你的地盘。”一旁冷不丁传来凉飕飕的清冷男声。
司柏恒扭头看到盛黎昕。两人目光对上,仿佛都明白了彼此的念头,刀光剑影间,杀气腾腾。
早在那日宴会上,司柏恒就发现了宋微月和这个小叔子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今日一看,果然不对劲。盛黎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