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二日、三日……
七月中旬,三伏天至。
空气中弥漫的潮湿、炎热仿佛能将人闷熟。
即便是在阴凉下静坐一会,身上也会被汗水打湿。
何况是烈日暴晒之下的空旷之地。
“水…水…”
许攸被囚之地,就在袁绍大帐外的一个精心打制的铁笼内。
短短三日时间,这位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袁绍座上宾客,已经完全被虐待的没了人形。
嘴唇干裂,脸色紫红,气若悬丝,随时都有暴毙过去的可能。
即便是这样,依旧没有人递来一壶水。
“袁,袁绍…袁本初,你,你当真要我许攸死吗?”
半晌过后,大帐门帘掀开,沮授递来一壶清水。
许攸拧开壶盖狂灌一口,这才多了几丝生气。
“可笑,可笑我许攸自诩多智,却瞎了一双眼啊!袁绍,袁本初!不当人子,枉我为你尽心谋划,你竟无半分容人之量,庸主,庸主啊!”
沮授皱了皱眉:“莫要骂了,你再忍耐两日,这两日内我寻个主公高兴时候,劝他放你出来。”
许攸挣扎着起身,冲着沮授拱手作揖:“沮公与,君子也!许攸先前多有得罪,不过这次不劳搭救,你去告诉袁绍,我许攸有谋破北平!”
“事到临头仍不悔改,许子远,你迟早死在你那尊卑不分的性子上!”
许攸长袖一挥,背手道:“废话休提,你只管去叫袁本初出来请我,我自教他破城之策!”
“你莫要嘴硬,若是有计,这右北平不是早就破了!”
“你想不出是你无能,我许攸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你!”
许攸说罢转身坐下,再不去看沮授一眼。
“罢了,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许攸是真小人,结党营私,打击异己,贪权拦财,若要沮授救他,沮授是一万个不愿意。
可袁绍这次做得太过了,想除许攸,借口多了是,偏偏以这种莫名罪责要他的命。
许攸人缘是不好。
袁绍帐下想他死的人很多,甚至到现在,都无人为他求情。
可是过了这个档口呢?
许攸死了之后呢?
谁还敢为袁绍谋划!一着不慎,引得主公不喜,随便强安个罪名就要身死。
非人主所为啊!
时至正午,天气来到最热时分。
前方攻城的士卒已经退了下来,城头箭雨暂歇,双方各自打扫着战场。
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继续攻城了。
太阳直射之下,金属制器都能烫伤双手,多跑两步,转眼就会中暑身死。
沮授回帐,不肖片刻,便伴随袁绍而出。
“许攸,你真有计策破城?”
许攸回望袁绍一眼,冷笑两声直接转过头去:“袁本初,你就是这般虚心求教的吗?”
袁绍强忍着看似这厮的冲动,深吸口气,退后两步,拱手道:“还请子远教我破城之谋。”
“丑话在前,你听着,我之计谋,必能破城,用或不用是你的事,与我无干,你需于我十日口粮,快马一匹,放我自由,自此山高海阔,后悔无期!”
袁绍目光一顿,沉声问道:“若是破不了城,又当如何?”
“哈哈哈哈!你若不想听,可以不问,你若问我,则需照我所言!袁本初啊袁本初,到了现在你还要与我讨价还价吗?”
袁绍臭着脸,对身边张郃道:“打开囚笼,照子远说得去做吧。”
袁绍当众之言,自然是做不得假的。
许攸出来后,先是舒展了一下身子,双腿虚软站立不稳,一双脏手扶在袁绍身上蹭了又蹭,似是故意恶心袁绍。
“本初啊,这计嘛,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看着天气炎热,尸首一夜不处理便会发腐发臭,恰好这北平周围只一条沧江取水,只要你厄住上游,自有净水可用,剩下的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沮授登时大怒:“无耻许攸!何故献此绝户之计,你可知多少黔首因你一言而亡,生灵涂炭!你当得起此责吗?”
不光是沮授,袁绍周围文武皆怒目。
“嘿嘿嘿嘿,公与莫要喊了,我先前有言,用或不用皆在本初,与我何干?我可什么都没说。”
恰逢张郃牵来战马,许攸颤颤巍巍上马,笑的肆意疯癫。
“袁本初,后悔无期!”
喝!~
许攸走了,袁绍却陷入了沉默。
他之计谋,却可大破公孙瓒,莫要说公孙瓒了,沧江下游,依河而居之人,都不见得能活。
若是不用此计……
天知道他还要与公孙瓒纠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