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云锦差点儿没认出来他。
说是个病入膏肓的人,已算是抬举他了。
如今老可汗看着就像是一盏破旧纸皮人骨灯笼,两腮凹陷,头发稀疏斑白,那双浑浊的眼睛深深的陷在了眼眶里,却活生生的睁着,身上那副皮囊更是惨不忍睹,松松垮垮的都是褶皱,裸露在外的胸膛剧烈急促的上下起伏着,皮肉却已经溃烂发白发红了。
“云,云锦,别伤害他……”
他张开着青紫的嘴唇,身体陷入了床褥中,出气多,进气少,哀哀怨怨,断断续续的,总算拼凑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云锦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翘起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随意晃动着。
“理由?”
“他,他是无,无,无辜的……”
“呵,呵呵,这就是你的理由?什么狗屁的话!”
“我想听什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说,毕竟你就是个快死的人了,不过……”云锦顿了顿,抬起大拇指向后指了指,笑道:“那恐怕是你尚存于世的唯一血脉了,不如我帮你掐灭了这最后一点香火?”
“我,我……这个……”
只见老可汗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不知道握了多久的几分信笺递上前来。
那些信笺已被他握出了褶皱,上面还沾染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云锦的目光却在看到信封上那未曾被清理干净的红色封漆后,愣了一下。
那封漆她认得,当年入宫去拜见芸贵妃时,远远瞧见过一眼。
虽隔得很远,但她绝不会看错。
那样独特的印章也只有芸贵妃用了。
她伸出手指,捏过信笺,打开,快速的看着。
每一封都是芸贵妃亲笔,从第一封……商议将她送入北漠,到最后这两封,要她去死。
她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位高高在上的娘娘,却为了让她死,足足谋划了三年。
从华阳公主出嫁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夜影,拿纸笔来。”
夜影已捆好了人,闻言快步走到桌边,拿过了纸笔递上。
云锦将纸笔送到了老可汗脑袋边的矮桌上。
“写信给芸贵妃,就说我死了,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我,我写不不……”
老可汗已近乎油尽灯枯,想让他起来写字,听起来的确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