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你有何打算?”他问。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四目相对,我们不由相视而笑。
“上京都。”我说,“怕是魏其修的人,会沿水路一路搜寻。如今我们在上游,水势往下。我推测他会从我入水处,至下游,搜寻我的踪迹,所以,溯流而上,反而不易被他找到。”
宋泊简沉吟片刻,“到西运码头,我们换马车,改陆运。”
我摇头,“京都的人不善水,未必能长久忍受船的摇晃颠簸。我们到时依旧换船,还是水运更稳妥。”
宋泊简没有反对。
我问过方府的情况,他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遍。
自我被掳后,渐语就按从前一起商定好的,扮成我,与方家母女周旋。因为生意上的她不擅长,便都由宋泊简提供解决方案,她来出面应付。
如今方林氏带着方舒窈已经完全接手了那几家商铺,该翻新的翻新,该换人手的换,进行得如火如荼。
反倒没有时间找我的茬。
方升更不必说了,听说又纳了一房小妾,被迷得那是五迷三道,北都快找不着了,还会理谁?
我推算了时间,引起方氏绸缎庄的危机,似乎就是这个时段埋下的,写了封信,让宋泊简交予渐语,大致的重点就是,教方林氏如何一步一步地从方升手上接管了绸缎庄。
然后,和宋泊简道别,各自回了舱房里。
宋泊简心细,特意为我燃了安神香。
香是宁气安神的好香,但没药,檀香,石菖蒲里裹着缕缕的甘松香气,让我的脑海一遍一遍地忆起——魏其修吻我的画面。
我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碾磨着自己的唇。
说是吻,其实不过就是两厢唇瓣的轻触,他还没来得及深入,就被芳芳打晕了过去。
第一次嘛,难免会回味。我在心里安抚自己。
这不是因为没有碰过男人么?等往后多来几次,多接触几个男人,这就如家常便饭一样了。不就是嘴巴被东西碰了一下,就当是吃饭时,嘴唇碰瓷碗,无妨无妨,多大点事儿!
心里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然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心口的酸涩愈发胀满,竟是慢慢渗出了点甜
特别是他那一声——言午。金击玉振一般,震得心口开出了一条细微的裂缝,让这个阴暗冰冷的角落,有了被光照见的缝隙。
我单名许,如今跟着老许姓,也是许。许字一拆,就是言午。所以,从小家人就是这般喊我。
小时听得多了,并不觉出有多特别,可是就在那一刻,从魏其修的口中吐出,声音还是那种冰击碎玉般带着淡淡清冷,而笑意如春风拂面,没来由地,竟是多了一丝旁人追不上的亲昵
一夜无眠,第二天渐风看着我浓重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大当家,你这是一夜未睡?”
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人竟是欺负你如斯,让你恐惧这般深,早知道就该下死手,不该留他一命!"
渐风义愤填膺,以为我是被魏其修恫吓得不敢入睡,倒是让我更觉尴尬,只能随口找着托词,"不是,他你家当家的哪能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就是,许久未在船上过夜,摇摇晃晃的,有些睡不着而已。"
"哦,这样啊。"
渐风从不会多思或是怀疑我的话,所以我说啥,她都会信。搞得我更觉尴尬内疚。
"对了,我方才从下游而来,发现慎王的人确实沿河岸一路往下搜寻,其中还有不少官兵模样的人穿着水靠,下河打捞。看那样,誓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架势。"
我第一时间不是想到自己安危的问题,而是问:"慎王那边,可有伤亡?"
渐风道:"都是顶尖杀手下了死手,伤亡必然有。"
我心口一紧。又听她道:"不过,暗中的军队很快就赶到驰援,杀手全军覆灭,慎王那边倒是没听说死了人。"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渐风啊渐风,这转折的话,放在前面说不好吗?
"还有一事,"渐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昨夜赶到时,听到一丫鬟一直鬼叫着,小姐晕倒了,快去找大夫之类的话。我推测了一下,她们口中的小姐怕是没有别人,就是那叶大将军家的小姐,叶,叶什么来着?"
不错啊这孩子,几日不见,这推理能力长进了啊。
我笑:“叶凌凌。”
“对,就是她!”渐风露出一种还是大当家懂我的神色,随即疑惑问:“不过,那叶凌凌看着就是骄横霸道的武将之女,那气势,那身体,一点不像是弱不禁风的闺中小姐,怎会突然晕倒?”
我的心口,停滞了一下。
是啊,叶凌凌为何会晕倒?她也不是胆小如鼠的人,在昨夜那样关键的时刻,在即将达成目的之前,我不信她会因过度兴奋或紧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