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小德子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能跟在小德子身后，让小德子带出宫来一同执行公务的，不是小德子的半个干儿子，也一定是小德子的亲徒弟。

那么，这小太监说的话，就跟小德子口中老皇帝的旨意没什么两样。

只是，老皇帝请萧洛去养心殿面圣，她倒是可以理解。

一定是因为曦娘的事儿。

那，为何会叫玉恒一同进宫面圣呢？

何姣姣一时间竟然有些捉摸不透。

玉恒显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连父亲都因为那小德子的一句话就被传唤走了，那自己是不是也得依言照做？

只是……

自己只在那次过继仪式上，遥遥见过自己那位皇祖父一面。

如今皇祖父召自己入宫……

玉恒心中很是游移不定，下意识地抬眸去看何姣姣。

何姣姣挑眉，“没听见这位小公公的话？陛下传召，还能拒绝不成？”

索性已经与萧洛闹翻了脸，哪怕面前是个面生的小太监，何姣姣也没有半分想要遮掩的意思。

听何姣姣这么说，玉恒自然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立刻整理了一下衣物，随同那位叫不上名字的小太监一起走出了睿王府的书房。

何姣姣看着两人离开，眼神示意白术。

白术秒懂，微微福身，随后追了出去，“公公，我们王妃请您喝茶。”

那小太监也不客气，直接就接了过来，在手上掂量了两下，回头请师父喝杯好茶的钱是有了，而且还是绰绰有余的那种。

这样想着，那小太监将白术递过来的荷包揣到袖笼里，“奴才谢过王妃娘娘赏赐，也谢过这位姐姐。”

那小太监面善嘴甜，说了好些句好听的话，才带着玉恒急匆匆的去追萧洛等人。

待萧洛一行人走到养心殿时，夜色已经深沉，皇宫大内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仿佛也在为萧洛此刻的心情而颤抖。

他很不安。

萧洛现在觉得，自己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父皇口谕，他是无论如何都违抗不了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萧洛的神情过于紧绷，才没有注意到在小德子的授意下，玉恒也被带了来，现在就在养心殿的偏殿待着。

有专门的丫鬟太监从旁伺候着。

说是伺候，其实更像是监视。

将萧洛送进了养心殿后，小德子从养心殿退出来，招了招手，唤来了两个机灵些的徒弟，让他们好生在门口守着。

随后，自己则又着急忙慌的转头去了承乾宫。

另一边，承乾宫——

夜色如墨，依稀可以见到三两点星子，静谧中透着一丝不寻常的压抑。

温贵妃斜倚在软榻之上，玉手轻抚着微跳的眼皮，眉宇间尽是不解与烦忧。

她身着华贵的霓裳，只是再名贵的衣衫，却总也掩不住温贵妃此刻的疲惫与不安。

就连那精致的面容上，平日里在面对老皇帝时，总是会带着的几分娇媚与雍容，可此刻，在暖色调的烛光映照下，竟然依旧显得苍白了许多。

以至于几乎可以说是到了惨白的程度，跟死了一七似的。

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儿的厉鬼一般。

今日午后，曦娘被凌迟处死的消息传来，整个后宫都为之震动。

对于温贵妃而言，这无疑是一记重锤，砸在了她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上。

曦娘被关押在大理寺地牢里的那段时间，毫不夸张的说，几乎可以说是她的心头大患，如今终于除去，按理说，她应该感到如释重负，安然入睡才对。

然而，也不知是怎么的，此刻的温贵妃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从前那般心静如水。

她感觉，自己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座大山，那大山实在是过于沉重，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眼皮更是止不住的跳动，仿佛是在预示着什么不祥之事，让她根本就无法安心下来。

温贵妃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棂，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带走了室内的些许闷热，却依旧带不走她心头的烦乱。

温贵妃抬头望向那漆黑的夜空，只见几点星光稀疏地点缀其间，像是夜空中孤独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片大地。

温贵妃不禁想起曦娘生前的种种，那些恩怨纠葛、尔虞我诈，如同梦魇一般缠绕在她的心头。

她突然意识到，虽然曦娘已经不在，但那些过去的阴影，似乎并没有随之消散。

它们像是毒刺一般，深深地扎在她的心中，让她无法释怀。

究竟还有哪里是自己忽略掉的？

饶是温贵妃觉得自己的计策算无遗策，可也不知是怎得，今晚的种种心境，让她忽然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