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小轿慢悠悠停在皇宫一处角门前,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姑姑走上前。
喜桃替纪舒撩开帘子,扶着她走了下来。
“给表小姐请安。”
“姑姑客气了。”
林姨母的亲信文瑛姑姑是从林府跟出来的,和纪舒很熟悉,她上前扶住纪舒的胳膊,引她进了宫,路上,二人轻声交谈。
纪舒:“姨母身体还好么?”
贤妃年前有孕,可惜孩子没保住,有些伤了身体。
“已经调养过来了,没什么大碍。娘娘很担心小姐。”
瑛姑姑轻声说,武定侯府的事已经传进了宫里,即便是纪舒不递这个请安贴,贤妃也会召她进宫问询。
贤妃住东六宫的延禧宫,瑛姑姑一路将她引到正殿,扬声说:“娘娘,表小姐来了。”
纪舒垂首走进暖阁里,屈膝行大礼,“臣女纪舒,参见贤妃娘娘。”
贤妃快步从暖炕上下来,伸手去扶她,眼圈红了。
“快起来!你们都出去,瑛姑姑留下。”
殿门口侍茶的宫女应了声是,纷纷退了下去,瑛姑姑过去关了门。
贤妃拉着纪舒坐下,落了滴眼泪,“舒舒,可委屈你了!武定侯府的事我已经知晓了,皇上已经下令处置,你可知道么?你若还有不解气的只管告诉我,我去求皇上!”
纪舒摇摇头,她看向贤妃,时隔多年,这张面孔之前在她回忆里已经渐渐模糊了。
她这位姨母和她只差了四岁,却走的比她还要早,就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卷进内宫争斗,连真凶是谁都没查清。
二人从小是玩伴,虽然差辈但感情甚好,纪舒眨巴着眼睛憋回酸涩,嗄声说:
“娘娘可还好么?”
“你不必担心我。我有瑛姑姑在呢,还有我爹爹,兄长,皇上待我也不差。”
林家的男子多数都进了太医院,贤妃的处境按理说很安全,不知上一世她如何染了重病身亡的。
纪舒晃了一下神,贤妃说道:“你先别问我,你来寻我定是有事,你只管直说!”
纪舒敛眸,温声道:“我要和祁承序和离,爹娘和纪家都不肯。”
“和离?”
贤妃怔住了,她眨了一下眼快速回过神,“和离也好,武定侯府是座蛇窟,那祁承序也不是好玩意儿。你说姐姐不许?”
纪舒苦笑道:“为了躲我爹娘,这几日我都没再回去过了。”
“早听说纪家迂腐……无妨,我代你去说,大不了我找父亲去劝姐姐。”
纪舒摇摇头,“不用这样麻烦。姨母,我想去见一见皇上。”
贤妃很快明白:“你想要皇上帮你和离?这怕是行不通……”
皇帝怎会管女儿家这点小事,而且又是涉及两个官宦人家,就是告到皇后那里也不会帮纪舒,顶多是各打五十大板劝个和。
贤妃:“舒舒,你别急,这事得从长计议。我叫林家帮你,定让武定侯府拿出和离书来。”
“就请姨母代我请示一下吧,我不只是为了武定侯府才要面圣的。”
二人对视半晌,贤妃见她心意已决,一咬牙,“好。这会儿皇上应该正好下朝……姑姑,你把我那件宝蓝色宫装取来。”
“我换身衣裳,带你去廊下截人。”
瑛姑姑不赞许的看了眼贤妃,贤妃却装没看见,不多晌,瑛姑姑自己回来了。
“娘娘在更衣。”瑛姑姑走上前给纪舒倒了盏茶,叹息着说:
“表小姐,皇上不会帮您这些事的,娘娘领您去见皇上,会让皇上生气的。娘娘说的那身宝蓝色宫装,皇上最喜欢,可若这身衣裳蒙了您这件事,日后皇上心存芥蒂,娘娘会很难保全自身。”
“我懂的姑姑。我不是去求皇上,您信我,我不会害姨母。”
瑛姑姑言尽于此,没有多言。
贤妃换好了衣裳,便领着瑛姑姑和纪舒两个人,到皇帝下朝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没过多久,皇帝的仪仗出现在视线内,贤妃踩着砖石迎上前去。
“臣妾参见皇上。”
“贤妃怎么在这儿站着?这里风大,你身子还未痊愈仔细受风。”
皇帝关心了一句,点了瑛姑姑说:“文瑛,将披风给你家主子系上。”
“臣妾不冷,您今早说下了朝来臣妾宫里用早膳。臣妾才特意在这儿等您。”
“也不必走这么远来等,累不累?”
二人手牵着手说话,竟也恩爱。
纪舒偷偷瞟了眼皇帝,天治帝今年四十七,不算年轻但皮相不差,他温润沉肃,阅历堆积在他身上,沉淀出成熟男子的稳重,但眼神里透露着高高在上的疏离,傲慢,真实情绪藏得很严实,是标准的帝王相。
说罢,天治帝牵着贤妃便往延禧宫去,纪舒一直站在瑛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