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女子孤身在外被人挟持，遇到的最可能的不测会是什么，林婧婉没有说得太直白，相信杨茂才也能听得懂。

“今日的场景你也看到了，我说春兰是我在这个府里最亲近的人，这话绝不是虚言。春兰在我心里，就是最真诚善良无私的姑娘，她值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

我也不是要求你必须要做到心无挂碍全盘接受她，只是若你真的有什么芥蒂，只管告诉我，我必定不会勉强。”

杨茂才抬头看她，一脸惊愕的反问道：“大小姐这是在说什么？是觉得我杨茂才会嫌弃春兰？

只要她能活着，哪怕毁容了，残了，我都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她若是没能挨过去，当真不在了……我便终身不娶，生生世世都守着她！”

他从昨日到今日不知道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多少遍了。

为什么要看着春兰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去拿什么缎子？

为什么不找个人陪着她？为什么不给她套辆马车一道去？

若是他当时坚持，春兰身边至少有个同伴在场，或许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住了，充满深深的懊恼和自责。

林婧婉听不清楚，但能猜到他话里的意思，面上亦十分动容，轻声说好。

一夜睡不踏实，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春兰的声音。

大多都是日常对话，平时极不起眼，这会却全都撞进耳朵里，叫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但到最后，梦里的春兰突然尖叫起来，手脚拼命挣扎着，好像在抗拒着什么，满脸全写的恐惧。

林婧婉一个战栗，整个人就惊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四周一片漆黑，躺在床上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心间，稍微缓了缓，她便起身换衣穿鞋。

不能这么干等下去，若是有个好歹，别说杨茂才，她也是承受不住的。

四更天的时辰，天还是漆黑一片，她便派人去找杨茂才，说了想亲自出城去找春兰的打算。

杨茂才也是彻夜无眠，一直坐立难安，闻言立刻说要同去。

“出去寻人我还能安心些，在这里等着，这种滋味直感觉要把人逼疯了。”

林婧婉又带了马奇和姜来，备好了足够的干粮和水，驾车出了门。

几人先是去了东厂，守门的番子倒是认得林婧婉，并没有与他们为难便说了实话。

“我家督公昨日夜里受诏进宫了，这会还没出来，林小姐要不先进去里头坐着等一等？”

进宫了？

那可就不凑巧了。

林婧婉笑了笑，示意马奇拿了锭银子给他。

“若是督公回来了，便与他说我来过就好，多谢。”

夜色朦胧，林婧婉等人奔赴城门，只等晨光拂晓，城门开启后，便倾囊而出。

皇宫。

勤政殿偏殿，李重意与梁韬帧正在殿内对峙。

李重意一身黑金繁绣蟒袍，头戴紫金乌纱冠，着装整整齐齐，而梁韬帧却是衣衫凌乱，发髻松散，眼眸间稍显慌乱。

内室里传来细微娇憨的女子鼾声，是二公主梁笙歌慵懒的在床上翻了个身。

昨夜天启帝又在宫中设宴款待并留宿宁王，但眼下，宁王殿下还有些睡眼惺忪的脸上，写满了“麻烦”二字。

“久闻殿下才名风流，王府内绝色无数，想着殿下人品贵重，该不至于会在宫中行这种荒唐之事，却不料想，对自己的亲侄女竟然也能下得了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梁韬帧心知李重意就是故意惹他发怒，好叫他自乱阵脚再出错处，但闻言却还是忍不住冰寒了双眸。

“本王昨日醉酒，皇上特赐留宿才在此小憩，本王实在不知永嘉公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请督公不要不明就里便妄自揣测！”

李重意轻笑出声，斜眼睨了眼凌乱床榻上香肩半露的少女。

“王爷推说不知，便能无视永嘉公主的清誉？微臣职责所在，且如今也是人赃并获，王爷怕是抵赖不得吧？”

梁韬帧听罢，太阳穴处的青筋更是突突跳起。

他很快强自冷静，迅速回想，应该是他自己一时不察，误饮了撒了秘药的酒水，才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境地。

但如今追究争论也是无用，最重要的是如何顺利脱身。

他换了一副像是在商量条件的语气：“那你想要如何？”

“自然是上报皇上，请皇上圣裁。”

梁韬帧背脊一寒，强自镇定道：“先前是本王不小心得罪，还请督公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

李重意故意笑着问：“王爷说的是什么，请恕微臣不太明白。”

梁韬帧暗中咬牙切齿，心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今日能脱险，不愁日后没有机会报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