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是新晋的高门,人口简单,甚至有些青黄不接。
冷凌霜进门之后,没有高堂要拜,没有妯娌要打讥讽,几个庶子庶女都还很年幼,唯一需要忌惮的,便是林婧婉这个嫡长女了。
林婧婉今天换了一身轻巧的正红繁绣帖螺钿马面裙,上身是鹅黄姚青色的里衣,外面罩着一件孔雀蓝迤地长袍,腕上系着一串白水晶混碧玺珠串。
长长的鹅黄流苏垂顺其间,庄重又不失典雅,富丽堂皇又能压得住,直把穿着一身成衣铺子里买来的改良嫁衣,通身上下唯一可圈可点的,只有婚前林乾海派人送去的那件珍珠云肩的冷凌霜给比了下去。
不过冷凌霜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伯爵府如今的门第本就比不上林府,她的嫁妆银子本就不多,自然不会在这身嫁衣上去多用心,多多把钱存着压箱底才是正经。
见到林婧婉之后,冷凌霜只是浅浅一笑,端坐在上位,以长辈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后,才幽幽笑着道:“这位就是大小姐,之前去提亲那天我正好感了风寒,并不曾见到,今日一看,果然是标致得很。”
林婧婉任由她品头论足的打量自己,脸上始终噙着浅浅的笑。
可林乾海还是不满林婧婉只是站着,忙催促道:“还不快些给你们母亲行礼!真是失礼得很!”
身后的林子平,林窈婷,林祖玉等人听了这话后,全都一脸无措的望着林婧婉。
娘死父亲娶续弦,这本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事。但要这样喊一个跟他们大姐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做母亲,从心理上还是不太容易能很快接受的。
林婧婉一看林乾海望冷凌霜的眼神便知道,她这位父亲已经完全色欲熏心,无法自持。
便含笑一脸温顺的领着身后的弟妹们,恭恭敬敬的率先朝冷凌霜笑着行礼道:“给新夫人请安,恭喜夫人。”
她无视面前的蒲团,只是行的简单俯身礼,身后的几个小萝卜头也全都有样学样,稚声稚气的异口同声喊着“夫人。”
林乾海脸上的笑容僵住,粗声低喝道:“什么夫人!叫母亲!”
礼法上的确有继子继女们要唤继母为母亲的规定,可国法不外乎人情,当填房的要想得到夫家晚辈的认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关乎到地位,德行,情感等诸多考量。
林婧婉见冷凌霜十分坦然的由着林乾海为自己说话,面上甚至一丝客套推诿也没有,便知道她心中亦是做此打算的。
她不慌不忙的笑着道:“父亲说得是,父亲与冷家九小姐是明媒正娶,论理我们也该唤新夫人一声母亲,只是一来我母亲服丧期还未满一年,如是现在就唤新人为母亲,则对我母亲英灵不公。
再者,新夫人毕竟年轻,日后总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也担心这样叫法,会早早侵占了她的子嗣宫,那便是弄巧成拙了。”
听到林婧婉一口一个沈氏英灵,克占冷凌霜子嗣宫的,林乾海心头薄怒,隐忍着徐徐发出。
“今日是大喜之日,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是想要膈应谁?真是不知礼数!”
他之前娶的两位夫人,都是审时度势计算下来的结果,不是他对她们多有感情,而是她们于他更有利用价值更为贴切。
沈氏虽然集美貌才情家世为一身,到底太墨守成规,拘泥礼法,缺少情致。
特别于他非常看重的男女之事上,总是推一下才肯动一下,许多次都叫他心头不快而不能言。
冯氏更不用说了,一个不能堂堂正正立在人前的外室女,相貌和才情更是不及原配。
当年娶她完全是看中她身后的朱禀衍,成婚之后,她也看得紧,连府上的丫鬟他都碰不得摸不得,早已经压抑多年了。
如今他难得碰到一个又美又媚,有家世有才学的年轻女子,几乎是集沈氏和冯氏两人的优点,还是主动上赶着来缠他的,他心中哪有不欢喜不得意的道理?
虽然他也知道,这冷九小姐接近他的目的怕是并不单纯,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如今都做到堂堂内阁阁老的位置,还会怕了一个刚刚出世的小狐狸不成?
冷凌霜心里对这些自然毫不在意,她嫁林乾海只为权衡,对林乾海自是没有感情,闻言忙大度一笑,反过来相劝。
“夫君不必介意,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属正常。婧婉惦念亡母,也是个至纯至孝的性子,就别拘着他们了。”
说着,便笑盈盈的主动对几个孩子道:“那你们都且唤我夫人吧,待日后咱们相处熟络了,想改口随时都能改口。”
林乾海见冷凌霜如此懂事,没有不应承的道理,便见她吩咐芜儿取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姐弟妹四人每人大小相同的荷包一份,每份里面都装着等额的金花生。
林婧婉双手接过,又浅浅的福了一礼,笑着道了谢。
冷凌霜又客套了两句,便看着林乾海笑着道:“夫君看可还有别的要交代的?若是没有,那便叫她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