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意的这张嘴,不但能够栽赃陷害,颠倒黑白,而且还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杨媚卿一贯都知道这点,但今日却也有些意外,他竟然能三言两语就说服自己出面去替林婧婉开脱罪责。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便是为了那个丫头,而胆敢顶撞自己的。
在这个皇宫之内,确实没有人比李重意更了解杨媚卿对权势的痴迷与执着了。
只要是与她切身利益有关的,哪怕她心中极为不愿,她也会去曲意逢迎,直到时机成熟,她便会不留半点情面将对方彻底拔除。
惠妃朱氏便是这样的例子。
她从得到太子的宠爱在东宫站稳脚跟,到了今时今日斗垮整个朱氏一党,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自然不会任凭这成功死灰复燃,功亏一篑。
杨媚卿整了整衣袍,坐直身子,肃容对下首跪着的人道:“你说得不错,此时我是该主动出击,不让朱氏残余借着此事再试图挣得一线之机,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李重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但请娘娘吩咐。”
“事成之后,你需要同这个林婧婉保持距离。”
李重意诧异的看向杨媚卿,杨媚卿换了一副温和的语气,叹着气道:“你一向沉稳,却屡屡为这个女人舍身犯险,今日你为了救她公然带兵围闯朱府,来日还不知道会为了她再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重意,以你如今的地位,天下女子还不是任你取用,你又何必要执着于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呢?
我们自小相伴,我一直把你当弟弟一样看待,不能由着你泥足深陷而不管不顾,你若是暂时听不进去,我也不拦你,等到你真正吃亏了,便会知道我今日之言全是发自肺腑。”
李重意自是知道自己的这张桃花脸,在一些豆蔻少女之中,的确能够得上一些吸引力。
但那些都是少不更事的闺阁女孩,她们慕强且盼望,无知而无畏,如平宁郡主。
可杨媚卿已经是个花信之年的成熟妇人,既知晓男女之事,又怎还会对他这样的内宦另眼相看?
他不是个迟钝的人,能从刚才杨媚卿那番话中听出,她对自己也许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但这是他所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再次伏地叩首,十分郑重的道:“微臣多谢娘娘提点,但微臣与林婧婉之间并无任何瓜葛,且她也早已定亲,估计今年母丧之期满后便会成婚。
都说女子名声贵比天,微臣这种身份,又是这样的名声,又如何能去玷污她的清誉呢?”
杨媚卿暗暗咬牙切齿,这个李重意真是故意要与她作对不成么?
他字字说与林婧婉全无瓜葛,却句句都是维护庇佑。
想他堂堂提督身份,又是这般无双相貌和能力,区区一个无根无基的尚书小姐,又如何敢与他相提并论?
但他既然决心装睡,又岂是自己能够叫得醒的。
“既是如此,那便更好,说起来这丫头总算对本宫颇有些恩惠,那便等到她出阁之日,由本宫做主,给她多添上一份嫁妆,以全心意吧!”
李重意听懂了杨媚卿的话里的针刺,面上却是笑着回应道:“娘娘慈心仁厚,是她的福气。”
出了凤栖殿,李重意丝毫没有如释重负之感,反倒觉得步履越发沉重。
引贵妃出手,固然可以解一时之困,可也为将来埋下隐患。
但他心里也很明白,贵妃的忌惮要如何消弭。
司明一路小跑着朝他奔过来,对他匆匆行了一礼过后,低声向他汇报。
“按照督公的吩咐,周康和岑校尉已经带着东厂的兄弟们将整个朱府团团围住,现在里面就跟铁桶似的,连只鸟都飞不出来,必定不会有人走漏了消息。”
李重意这才感觉有一丝无足轻重的轻松,周康的办事效率他向来很放心。
但将朱佑禛围困在朱府只是一时的,贵妃需得在这个时间之内成功说服皇上。
李重意刻意在御马监内虚等了一会,便有一拨一拨的眼线过来给他汇报。
贵妃是何时离开凤栖殿去往勤政殿求见天启帝的,两人屏退众人于内室私语多少时辰,期间时不时传出贵妃低呜哽咽声,以及天启帝的暴怒摔杯声,他都一清二楚。
看来天启帝一如既往的容易轻信他们。
等到朱氏一族彻底落罪,那朱禀衍的死讯也能对外公布了。
自古抄家之府,当场抗拒而死的不知繁几,那老头一把年纪,承受不住惊厥而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日头早已西沉,再不出宫,宫门就要下钥了。
他估摸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整装迈出御马监,却听到门口司明与一个宫女的说笑声。
他蹙眉正欲呵斥,却听这声音似有些熟悉。
“我家娘娘让我把这个亲手交给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