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意出了连廊桥之后,就打算去缘春堂找林婧婉算账。
番子来报,说有人追寻而来,是方才席间上的一女子。
“方才席间?是那个叫弹古筝的?她为什么跟来?”
番子回道:“像是吴侍郎吩咐她来给厂公送醒酒茶的。”
李重意唇角冷笑:吴铭复这一心想入内阁的打算,当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但他眼下又不好给对方一个究竟是成还是不能成的准话,只得先敷衍着。
“周康,你带人过去瞧瞧,我就不去了。”
周康领命而去,李重意便进了雅卧。
刚躺下没多久,果然听到有敲门声,门外站着的是一女子。
“厂公大人,奴婢来给您送醒酒茶,盼您应允。”
这声音毫不矫揉造作,正是方才席间上的女子。
李重意轻咳了一声,淡淡应道:“那便进来吧!”
茵芙单手托盘,轻轻的推开雅卧的门室,站在门扉底下朝屋内望了望,总算见到屏风之后横卧着的人。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提着一颗心慢慢朝里走。
绕过屏风,躬身将茶碗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便垂首侍立在一旁,也不言语。
李重意原本是闭着眼不打算理会她的,听得耳边声响停了,这女子还没有下一步的动静,便睁开眼睛去看她。
茵芙被他这一眼扫的,全身一个激灵,几乎又要跪下。
“你很怕本督?”李重意微微蹙眉,但语气十分平缓,不似有怒。
茵芙却像是被吓破了胆子,先是不由自主的点头,又急剧摇头。
“奴婢不是怕……”
“那是为何?听说你在这西子坊中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之前没有妈妈教过你该怎么伺候人吗?”
茵芙紧张得心都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面前这个看似慵懒的男人太具有压迫性了,好似自己整个人所有想法动作,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回督公…奴婢,奴婢知道如何伺候男人,但奴婢不懂得该如何伺候您,奴婢绝非有意冒犯,实在也是被逼无奈……”
她都有些听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只知道胸中酸涩难当,矛盾煎熬,差点就把吴铭复的嘱托脱口而出。
李重意自然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见她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绪不禁也好了几分。
若是林婧婉能有她几分敬畏之心,自己也用不着费心一再的给她收拾烂摊子了。
“哦?难不成,你还怕本督把你吃了?你怎知本督是惯能吃人?不过单就你这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儿的,本督一口能吞两个,不然你把你相好的姐妹们也一同叫过来,省得本督一会胃口开了,你都不够塞牙缝的。”
茵芙本就过度紧张,又被李重意这故意一激,两眼往上一翻,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侧倒了下去。
李重意看着她躺在地上,没有丝毫要过去搀扶的意思,只重新起身换披了另一件大氅,从雅卧的侧门出去了。
缘春堂那边的战况已经进展到白热化,宋缺几次要逃跑,均被马奇姜来奋力拦在门口。
双方互相扭打到一起,再加上看热闹的客人,竟然把闹事之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康带人过来的时候,西子坊里的打手也在拉人,周康不由分说的上前斥道:“做什么做什么!都给我住手!”
他嗓门极高,又一身精致细锻黑袍,现场几乎有一半的人都被他震慑到了。
有人认出了他身上的服饰,哑声低呼:“莫不是东厂的人?”
周康斜横了说话那人一眼,冷傲的环视一圈,道:“我家督公大人今日来此赴宴,你等却在这里闹事扰我家大人清净,全都给我带回东厂审讯!”
林婧婉自看到周康便感觉大事不好,闻言,马上上前拉住他劝道:“周千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康见她这身打扮,故作不认识的一甩袖子:“少废话,全都给我带走!”
说着,身后的番子们一拥而上,将这闹事的十来人全都押了出去。
林婧婉被人反剪着手推上一辆华贵马车的时候,总觉得这场景过于熟悉。
一推车门,用力睁眼看清里头坐着的人,果然是李重意。
李重意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一身男装,秀发高束,不施粉黛,倒也有些英姿勃发。
“在门口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男人沉着脸吩咐着,林婧婉犹豫的功夫,车夫已经打马起步,她一个蹲不稳,整个人先是向后仰倒,又急剧的朝轿子里的人扑了过去。
李重意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接,女子却倔强的将他推开,自己硬生生的撞到一旁的软垫子上。
李重意蹙紧眉梢:“本督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无须这般避之不及。”
林婧婉强忍着胳膊撞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