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殿。
冷翠服侍杨媚卿用玫瑰花水净手匀面,李重意始终垂手侍立在一旁,眼神殷勤,似笑非笑的看着。
他原本几次想插手来递个帕子什么的,都被贵妃冷眼推回去了。
冷翠在心里嘲笑,李重意却是不急不躁,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地,杨媚卿总算是长叹一声。
“好了,你退下吧,本宫与重意说说话。”
冷翠怅惘,只得躬身告退。
李重意那一双好似泛着桃花的眸子望着贵妃又是憨厚一笑。
“你还有脸笑!你叫本宫拿你怎么样才好。”
说是责备,然贵妃语气呢喃,不见有怒意,李重意对此心中有数。
他亲手端来一杯茶水恭敬奉上。
“林婧婉是个堪用的,之前为娘娘和小公主尽的心思不消多少,眼下微臣手边还真缺不了她,若娘娘实在对她有顾忌,不妨等一阵子,权当是给微臣一个薄面,如何?”
杨媚卿知道李重意这话里的意思,并没接过茶盅,只慵懒的倒靠在美人榻上
睨着他道:“你虽是内宦,但倾心于你的宫中女官也有不少,其中还不乏王孙贵胄,这林婧婉有何不同之处,也值得你另眼相看?”
李重意敛色肃容,挺直腰背:“她确无任何不同之处,既然娘娘已经问到这个地步,那微臣也只得冒犯直谏了。”
杨媚卿不语,眼神示意李重意继续说。
“小公主薨逝当日,罪人朱氏曾说林婧婉用心歹毒,偷潜入朱府栽赃,此事皇上是亲耳听到。虽然宫中眼下忙于小公主以及朱氏的身后事,还无暇顾及,但皇上总会想起。
到时候若是传召林婧婉问话却不见踪迹,难免会疑心,就怕因此会顺藤摸瓜查到娘娘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媚卿自听到李重意为林婧婉辩护之时,便已经恨得暗暗咬牙。
因着多年在深宫之中处处隐忍的习惯,才没有痛快的发出胸中怒气,只是故作不经意的将手边的帕子轻扬起,又缓缓平铺在自己腿上。
她目光晦暗的看向别处:“既如此,她是你的人,那重意你便自行定夺吧。”
“微臣叩谢娘娘。”
李重意依照宫中规矩,对杨媚卿磕头之后,躬身退离。
直到内室珠帘垂落,李重意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了,杨媚卿这才愤恨的将小茶几上的一方烛台挥到地上。
那种彻底打败朱氏后,在后宫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叱咤风云的兴奋感觉也随之消散。
李重意居然敢拿皇上来压她?
好!
真是好得很呢!
在宫中待了有小一个月后,这天林婧婉终于全身而退,被内宦和侍卫护送着回了林府。
林乾海带着一众妾室子亲自出府门迎接,林婧婉环视一圈看了看,有林惜芷,却不见冯氏。
想来她也还算是有些眼力见,知道不往自己跟前凑是明智之举。
杨德贵殷勤的上前替林婧婉打帘子,要搀扶她下马车。
林婧婉站着车辕旁望着矮小的脚踏板故意迟疑了一会,杨德贵急忙谄笑着跪了下去,以后脊之背供大小姐下马车。
林婧婉故意笑道:“这不合适吧,您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哪能劳烦您做这个?”
杨德贵抬头,脸上的褶子就跟冬天被风霜打过的干瘪橘子似的。
“大小姐,瞧您这话说的,奴才就是资历再老,那在您跟前还不是个奴才,难得您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老奴自然是要好生的伺候着。”
林婧婉笑了笑,瞥了眼一旁林乾海,见他一副笑容在在的表情,似也默认,便扶着春兰的手,当真踏在杨德贵的背上下来。
尽管林婧婉身轻如燕,但杨德贵一向都指使别人做事,哪里有什么机会亲力亲为,加之又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能经得住这个。
骤然而来的重量忍得他额头上都是汗,偏又不敢挪动,生怕闪到了小姐,再被老爷拉下去活剐了
林乾海上前接过女儿的手腕,笑得老怀安慰。
“女儿你辛苦了,此番在宫中侍奉皇上贵妃,为父都听说了,你做得很好啊!”
林婧婉垂眸敛住眼中的轻慢,咧出一抹看着人畜无害,实则没有什么感情的敷衍笑意。
“父亲过奖,女儿刚回府,有些疲惫,还请父亲准许女儿回自己院中梳洗歇息过后再来请安。”
她不信林乾海没听说朱门剧变,以及宫中小公主骤然薨逝的消息。
要是自己此番佘在宫里回不来,他怕是连进宫去替自己收尸的勇气都没有吧。
“那是自然,你且好生歇息吧,晚膳过来前厅用即可。”
林乾海显然没有打算就此放她清净的意思,将一个心疼女儿的慈父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宫中送来的赏赐已经先一步送到你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