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为人从来都是嚣张跋扈，仗着朱家的从龙之功，有时候连天启帝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朱家获罪，又新添丧子之痛，宫里有不少人曾私下议论惠妃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一些胆子大的，便在李重意的授意下，明里暗里的给朝华宫施以颜色，惠妃心中对此早已经是怒不可遏了。

现在她当着这么多宫妃的面质问皇帝，竟然完全脸不红心不跳，一幅铁骨铮铮的无畏模样，倒让天启帝莫名有些心里发虚。

虽是如此，他还是沉了脸，反过来喝问她：“今日是小公主的祈福会，你若是要在今日争风吃醋，朕便命人即刻遣你回宫！”

惠妃不甘示弱，指着贵妃与林婧婉道：“皇上怕是有所不知，这个毒妇伙同李重意谋害臣妾的父亲，父亲获罪那晚，林婧婉假扮成乐妓潜入朱府献舞，中途还去了父亲的书房！”

贵妃脸上的惊讶倒也不是完全装的，她顺着惠妃的手指望向林婧婉，心中虽已明了，面上仍是疑惑不解。

惠妃接着又道：“若这个林婧婉是个好的，为何要扮做风尘女子给男人们当众献舞？她分明就是别有用心，受杨媚卿李重意之指使入府行不轨之事！

臣妾父亲对朝廷对皇上都是忠心耿耿，却要遭受这般诬陷羞辱，臣妾的独子命丧李重意之手，这些皇上都不为臣妾做主，此刻还给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公主办什么祈福会。

臣妾想敢问皇上一句，可是仁君？可能称得上慈父？”

她说话咄咄逼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天启帝，因为太过激动，口水都喷到了皇帝的脸上。

天启帝起初尝试后退避开，但惠妃却更加气焰飚涨，竟然步步紧逼，分毫不让。

一旁始终平静的李重意见皇帝示弱，便挺身上前伸臂阻拦。

“惠妃娘娘，不可对圣驾无礼。”

天启帝感激的看了眼李重意，面上总算恢复了一丝镇定。

惠妃自然不会将李重意放在眼里，试图挥开他的胳膊，但却纹丝不动。

“你给本宫让开！”

李重意无动于衷，贵妃也适时道：“惠妃姐姐方才说臣妾与李重意指使林婧婉构陷朱首辅？且不说姐姐只是一面之词是否能拿的出证据来。

即便是如此，那朱首辅府中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可不是林婧婉一介女流能掩人耳目的运送到贵府上的。”

天启帝仿佛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忙跟着附和道：“很是！那些金银朕与贵妃都悉数看了，如此堆积如山的宝物你怎可辩驳？还有那些被私吞的番邦贡物，这些谁人能诬陷于他？”

贵妃扶着天启帝的胳膊，声线放柔和缓道：“皇上也别与姐姐置气，姐姐毕竟新丧独子，神智失常些也是情有可原的，若姐姐不想留下为小公主祈福，那臣妾便命人送她回宫去便是，皇上意下如何？”

一面是泼辣悍妇，一面是温柔小意，天启帝这个不算坚强睿智的男人自然会下意识的选择偏爱谁人，望着杨媚卿的表情柔得都能滴出水了。

惠妃见了，更是妒火中烧，心觉都是这个毒妇妖媚惑主，才将自己害成了如今这境地，一时间竟然想要上前撕打。

李重意寸步不离的护在天启帝与贵妃身前，没有让惠妃靠近半分。

林婧婉冷眼站在一侧看着这场闹剧，起先当她听到惠妃指出她乔装潜入朱府献舞时，心中委实紧张了片刻，以为当日的构陷当真被尽数揭发出来。

却没曾想，惠妃却没有后续章法，这幅张狂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在胡搅蛮缠，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六宫其他嫔妃们，有的上前帮着苦劝，有的则后退明哲保身。

慌乱之中，林婧婉看到一直跟在贵妃身边的冷翠，正伸手去接过奶娘手中的襁褓，神色是那种故作镇定的胆怯。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见冷翠趁乱朝惠妃身边靠近了两步，而此时一直紧紧跟在惠妃身边的凤栖殿宫人，也都很有默契的避让隔开出一小段距离。

盛怒之下的惠妃被众人阻拦着不得近身接近帝妃，突然一眼瞥见两步之外的冷翠以及怀中的小襁褓，目光瞬间被怨毒填满。

林婧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惠妃突然调转目标，朝冷翠阔步奔来，一把夺走她怀抱中的小公主，而后高高举起，当着六宫嫔妃以及宫人们的面将小公主狠狠摔在地上。

浓重的鲜血弥漫了整个大殿，时间好似有一瞬间的凝滞，所有人像是全被点了穴一般的瞠目结舌，直到一声凄厉的带着破音的呼声惊醒了众人。

“我的孩子啊！”

贵妃似乎发了疯似的拨开眼前人，奔向那个已经被摔得脑浆出血的小婴儿。

她将小襁褓紧紧抱在怀里，整个人也瘫坐在地上放声恸哭，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之情完全做不得假，令观者也跟着动容落泪。

天启帝气得全身都发抖，舌头也说不清楚话，指着惠妃半天才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