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子之痛,犹如锥心,尤其天启帝对皇长子还寄予厚望。
李重意十分了解天启帝,他的反应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内。
他故作沉痛的双膝跪地,整个人也伏地痛声道:“微臣死罪!还望皇上保重龙体,宫中贵妃此刻性命垂危,还等着您回去主持公道!”
天启帝微怔,眼泪悬挂着几欲落下:“贵妃如何了?可是要早产?”
李重意眉梢微展,依旧伏扣在地上,声音也有些发颤:“今日皇上出宫为国祈福,惠妃与皇长子里应外合,欲杀贵妃,逼宫篡位。
上次首辅贪赃之事爆发后,微臣便察觉出惠妃面有异样,在与贵妃娘娘商议后,暗中加派了凤栖宫的守卫。
幸好微臣事先存有小人之心,要不是未雨绸缪,此刻贵妃娘娘便是一尸两命,绝难存活!”
天启帝怔骇:“惠妃当真这般狠心要杀害媚娘?”
李重意听他语气,便知道他是相信了一半。
他抬眸直视天启帝,一脸沉痛道:“自打贵妃娘娘常伴皇上身侧,惠妃便对娘娘恨之入骨,几次欲置于死地,皇上都是知道的。
今日皇上前脚刚离宫,她便火速带人包围凤栖宫,紧接着皇长子也率领全部府兵趁乱逼宫,皇上难道不觉得这整件事情都是事先蓄意筹谋好的吗?”
朱禀衍贪赃被撤职,天启帝只将他囚困在府中思过,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惩处。
但即便是这样,朱禀衍醉酒之后大逆不道的咒骂之言,还是通过李重意的动作,源源不断的传放在天启帝的御案前。
有这些铺垫,天启帝即便从内心还是不肯相信,却也不得不承认朱家害怕倾覆,最终选择了铤而走险。
天启帝闻言眼前又是一黑,大太监高寿急忙一脸焦心的搀扶住,只听天启帝细如蚊声的吩咐说:“回宫。。”
凤栖宫。
主殿之中女子隐忍而又痛苦的声音叠浪而来,产房里面人影重叠,外面乌压压跪倒了一大片,个个面色如土。
天启帝起先还负手在殿中焦急踱步,直至后来,已经连起身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贵妃的产期预计在年后,如今整整提前了两个月便要生了?
“太医院四名医女都拿贵妃这一胎没有法子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是生不下来!”
天启帝话音刚落,产婆两手是血的从产房急急忙忙跑出来,扑通一声就跪下哭道:“不好了!娘娘见大红了!”
李重意浑身一凛,咬牙喝道:“还不赶紧进去照顾娘娘,若娘娘有个好歹,仔细你全家性命!”
产婆满眼是泪,只得哆哆嗦嗦的复又进去,但贵妃这一胎来得凶险,一看便知道知是大凶之相,她虽经验丰富,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天启帝缓过了双眼发黑的劲,急忙吩咐跪在地上的太医:“你们进去查看娘娘的胎象吧!”
太医们个个面色惶恐,连连磕头告罪。
后妃生病乃至产子,一向都是由太医院的医女负责的。
太医们医术虽高,但碍于男女大防,不敢靠近问诊,况且看这情形,贵妃多半凶多吉少,在此当头,又有谁敢自告奋勇,拿自己性命做赌呢?
不知为何,李重意忽然想到了林婧婉。
当日她不过偶然掐住了自己的脉搏,便能断定他具有龙阳之气,绝不是个真太监,那么想来此女的医术必定是不凡的。
贵妃与他同气连枝,若是贵妃保不住性命,他在后宫没有支撑,在外也独木难支。
“皇上!微臣识得一医女医术了得,请皇上准许微臣接她进宫来一试!”
天启帝原本颓然的双眸忽然一亮,满含期待的连连点头。
“好好,你即刻去请!务必将人尽快接来为贵妃接生!”
此时殿内传出杨媚卿虚弱的呼唤:“皇上……皇上……”
天启帝闻言便起身想要入内,被高寿轻声劝阻。
“皇上,产房血腥不吉,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李重意横了一眼他,扶起天启帝就往内殿走。
门帘开合之间,果然一阵浓郁血腥气味扑鼻,天启帝眼泪便簌簌落下,几乎是蹒跚着奔到床榻前,握着杨媚卿的手,一脸的焦急无措。
李重意早年当小内侍的时候,没少亲自侍奉过二人。
但即便床幔内春色旖旎,织影交叠,他皆如老僧入定般,不动丝毫凡心。
此时杨媚卿脸色苍白,汗水早已浸湿了一头的秀发,一副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模样,他也不禁为之动容,探身走近探询。
“皇上…臣妾怕是不中用了,今后若是不能陪伴在皇上身边,还请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努力加餐勿念妾……”
天启帝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媚娘,你不要吓我,你不要死,你若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杨媚卿眼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