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晕渐渐浓烈，可山野仍是清凉，走到家，日头也不过西斜到了山头，大半的圆缀在山巅，就像是一个镶了色的圆盘。

齐默将猪血蒸进锅内，就望向周毫安：“你明日可有时间？”

“有事？”

“嗯，占用你一点……”齐默话还没说完，就瞧见未合的门前探出一个脑袋，她眼睛微红，额上似乎挂着血痕，头发凌乱，映衬着娇艳的簪花更是摇摇欲坠，欲落不落。

“齐小姐在家吗？我有点事情找她，周大哥，你能……”

“我在，什么事？”齐默从厨房露出头，她将锅铲递给周毫安，解了襜衣走上前。

“齐小姐，你能不能现在就收购我阿婆的粉？我……”

“多少？”齐默虽不解，但于她的计划也无碍，不由问道。

“十二斤，只是你能不能多借我个钱？我日后定会还你，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少女眸中略显戚戚，从腰间拿出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递上前。

“这里面有一块玉石，我可以暂时抵押给你，等我还了钱，你再予我，可以吗？”

“你要借多少？”齐默垂眸望了一眼荷包，没有接。

“二两银。”少女双眸微垂，有些落寞，她本来该无比鄙夷她，痛斥她，可到头来，她竟会第一个找她来借钱。

“是阿婆出事了吗？”齐默眉心轻蹙，有些为难。

“不是，阿婆很好，只是……你能不能借给我？”少女张了张口，又将倾诉咽下，她们非亲非故，能借她钱已是不错的，如何还能要求别人无偿帮忙解决事情。

“你现在急需？能不能等一天？”齐默的眉拧得更深，她回头瞧了瞧周毫安，又将目光放在那锅正在徐徐冒着热气的猪血豆腐上。

周毫安给的那部分钱，她还要做初始资金，且也不够借她，若是她不是那么急，她可拿那锅猪血豆腐去试一试，也许……

“不用了，齐小姐就先买了那十二斤粉吧，我带过来了。”少女神情灰暗，她将肩背上的背篓放下，递了过去。

“好，你稍等。”齐默垂首接过箩筐放在一侧，转身回了屋，她从钱袋里数出一百文，递给她。

“你若是能等一天，我明日再借给你，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钱。”

“谢谢，不用了。”少女摇摇头，略显狼狈的跑开。

齐默凝眸望着她渐远的身影，叹气，且不说两人之间如何，就她，是真的没钱，若不然她同原主那般吃吃喝喝玩玩又能如何？

起码不会屈于茅草屋之内，住在泥巴路面上，可……她没有，她的钱都是她爹给的，他收回了，她就是身无分文的白身。

“出了何事？”周毫安等人离开，才从屋内走了出来。

“你说我这锅猪血豆腐能卖上钱吗？”齐默回眸望了他一眼。

“应当要看谁收，每日的猪血并不多，且一锅豆腐也做不了几道菜，只能当个新奇物什。”周毫安瞅着她的脸，略感稀奇，实难想象到齐小姐的这一面。

“现在进城，可还能赶回来？”齐默垂眸想了片刻，还是觉得早点将钱换回来较妥。

也不知是阿婆有事，还是阿婆家中有事，她生意承托于阿婆，总要瞧一瞧才放心，更何况……她一脸受伤的模样，还如此莽撞的来寻她这个不合眼缘的人，也许真的出事了。

“不好说，你要进城？”

“嗯，你能同我一起吗？你认识的人还多一些，也许能找到一个酒楼买单。”齐默点头，她匆匆走进厨房去看锅内的猪血。

周毫安瞧她不像说笑，不由走上前，“你真的要去？”

“嗯，若是有车，就去一趟。”齐默垂首，静等猪血彻底凝固成型。

“那我去问问，看是否能临时加一车。”周毫安说罢就走出了门。

没多久，日晕彻底坠落西山，只剩寡淡的月光凝视，齐默将蒸好的猪血倒扣放在盆中，盖上一块笼布。

等周毫安回来时，她已经坐下院中的板凳等候。

“走吧。”

齐默闻声跟出门，就瞧见了那辆老牛车，赶车的老伯裹了件厚衣服，坐在车前等候。

二人坐上车，老牛就哒哒的走了起来，夜路困顿，略显阴森，漫天枝杈乱飞，落在灯笼的影下，更显张牙舞爪。

“老伯，你可识得山脚下的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