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也没耽误,老二和老五直接走了。
菩然还不知道,她这会儿正推门迈进菩提的屋子。
人家小树还知道没事就在屋里诵经礼佛呢,菩然你看看你!
整日疯疯玩玩,还记得什么!
她仿佛忏悔了那么三秒,待站在门口没有动,逆洒的阳光披拂在她的脊背,像是一层轻薄圣洁的金纱。
菩提见她老气的板起一张脸,就知道她又在进行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一丝倔强,一丝愧疚,一丝自我调解然后觉得自己没问题的释然,最后眉峰放松,像是卷云舒开,又恢复平日的清闲,步子一跨来到菩提面前。
菩提忍俊不禁,合起佛经,手中拨弄起质地莹润的白色珠子,嘴边衔着笑,恰似飞花碎玉,胜揽一池春水,别样好看。
“怎么来我这处了?”
是外面那些花花蝴蝶不迷你眼了吗?
如何又想起我这个青灯伴佛的小树了?
“有点事想和你说。”
菩然是一个很坦率的人,她是只有想起你的时候才会主动来找你,关于这一点菩提心知肚明。
无事不登三宝殿呗。
可他偏偏就吃她这套。
哪怕是有事而来,他还是会因此而开心。
本质上,只是你来了我便心生欢喜。
屋内燃着一柱佛香,飘过鼻尖,上下清明,身心安泰,有提神醒脑和沉心静气的作用。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扉在地板投下错落的光点,点点斑驳随着屋外随风摇曳的早春玉兰而跳跃变动。
枝叶晃动,光影变幻。
屋内的人跪坐在软垫,两两相对。
菩然忽而出声:“你这里有棋盘吗?”
菩提起身,很快搬来一个楠木棋盘,并拿来棋罐,询问:“前辈是想下棋?”
“嗯,陪我下一局吧。”
他的字音比这棋子清脆的落子声还要悦耳:“好。”
菩然执黑,菩提执白,越下他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在寺庙中长大,里面的僧人除了诵经礼佛外,武僧练武,其余的下棋论道,棋力了得。
时间飞逝,千万盘棋局,无数场交锋,落在菩然心里清清楚楚。
她的棋力不会差,至少菩提不觉得自己能赢过她。
可是如今的局势,是黑子犹如困兽越陷越深,像是原本精密布局根根分明的丝线,一下乱糟糟的揉成一团。
他手夹白子,顿了片刻,陷入沉思。
“你看,如今我已入局,你觉得我该如何解?”
菩然双手拢于衣袖,纤细单薄的脊背挺如翠竹。
她的眸色很深,深到与这绝境的黑子融为一体。
一缕愁绪笼罩男人眉间,他拂起衣袖,莹白的指尖点着棋盘上的黑子。
“这处,这处……还有这处,共有七处陷于险境,而如今你只有一子可落,黑棋整体薄而弱,进攻防守都没有了意义,一子根本无法扭转整个局势。”
“不错。”
菩然颔首应下,继续追问:“那我该如何破局呢?”
菩提逐渐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失笑:“我帮你就是了。”
他将几处至关重要的白子替换成了黑子,局势瞬间扭转。
怎么赢?借外力。
“这只是你我二人的棋。”
天地间唯有你和我不同。
我们从不该站在博弈的两面。
“棋子有黑白之分,你我二人却没有,同心合力往一处使,世间诸事又有何难?”
菩然:“……”
她呆巴呆巴的眨眨眼。
还有这层意思呢啊?
我摆这盘棋只是想说,我现在分身乏术,想找你帮个忙。
怎么就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成一个同心圆了?
她“哦”了一声,干巴巴道:“嗯,看来你已经深刻了解到我的用意了。”
菩提不疾不徐的收起棋子,从容娴雅:“你我本就不分彼此,你若陷局,我便是你探寻出路可以落定的棋子。”
他笑:“前辈,我心不假。”
你若想用,便尽情的去使用我。
我身上若有什么价值,尽管拿去。
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在菩提心里,这是菩然对他的一场考验,试探他能否放弃一切去成为菩然的助力。
正如他将自己的白子替换成对方的黑子一样,无论何时,他都愿化作对方的一部分。
这场对弈忽然就成了小树更深层次的无声告白。
菩然默默竖起大拇指。
就喜欢这种后辈,有一种死忠粉的可靠感。
聊了没多久,她又毫不留恋的一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