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傲慢先他一步开口:“陛下来的正好,臣有一事望陛下批准。”
谢谨言正襟危坐,倒是没有一点架子,语气随和:“侯爷但说无妨。”
“臣想出使赤昭。”
“准了。”
爽快到傲慢一时有些讶异。
谢谨言掌心搭在膝头,自从登基为王后,对这位定远侯越发敬重,几乎是有求必应。
他知晓,如今想要保住玄月,定要和傲慢拧成一股绳,合心一致对外。
“说到赤昭,侯爷此行可要小心季氏兄弟。”
赤昭有一季家,祖先本是躬耕百姓,一介布衣,征兵时充当攻城的小兵上了战场,谁知运气如此好,一举拿下先登之功。
四大军功:斩将、夺旗、陷阵、先登。
而这先登便是第一大赏,最难,最可贵。
攻城时最前排的小卒明知必死仍要奋力往前冲,那是因为如果自己第一个爬上城楼然后侥幸不死,就可以获得丰厚的奖励,除了赏赐钱财,更是能做大官,甚至是封侯。
季家祖先便是凭此做了大官,一朝翻身成为众人惊羡的对象,季家也因此享尽荣华富贵。
往后季家人才辈出,到了今日更是达到一个无法超越的鼎盛高峰,甚至一家人都被赤昭帝重用。
如今季家有五子皆为男儿,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长子季长政,四子季望白。
长子季长政,少年天才惊艳绝伦,单枪匹马出入万人敌营毫发无损,军功赫赫,被册封为天策上将,统辖国家所有的军事作战,甚至可以自由招募官员为天策府所用。
这是帝王给功勋太大,大到现有官职已经封无可封的地步而专设的官职。
自古以来被册封为天策上将的人寥寥无几,他季长政便是其中一个。
四子季望白,一身诡道之术出神入化,鲜少在战场露面,更多的是暗中替君主斩除一切隐患。
私下里他被臣子们惊惧的称为帝王的疯狗,赤昭帝下令要杀的人,他杀,没下令的他也会杀,只要你对君主有丝毫不利或不敬的想法,他就会把你撕咬的血肉模糊,死相惨烈。
谢谨言要傲慢提防的就是这个季望白,因为他是疯狗乱咬人,很多时候赤昭帝也管不住他。
而季父季母,包括老二和老三都是军中大将。
除了最小的五子,季景深,年少离家,成为了一位医师。
虽然暴怒曾对嫉妒说过:惹我不高兴就满门抄斩你季家。
但是他万万不会如此做,季家一灭,赤昭如虎添翼的这个翅膀啊,就断了。
谢谨言低声:“此次赤昭之行,还望侯爷多为玄月争取些喘息时间。”
傲慢颔首:“臣定竭尽所能。”
为菩然是真,为家国也是真,这趟赤昭之行不仅是陪在师妹身边,更是与暴怒的一场政治博弈。
哪怕国家再弱小,他也要倾尽全力搏上一搏。
谢谨言笑着举杯敬他:“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
那双鎏金眼眸是如玄铁一般不可瓦解的坚定,傲慢举杯:“我心亦如此。”
于臣,他会遵守王命。
于宋知渊个人,他也不愿山河破碎。
“砰”的一声两杯相碰,誓约定下,矢志不渝。
谢谨言一饮而尽,快慰一笑。
他知晓这皇位若定远侯想要,根本轮不到自己,宋知渊忠义,不在乎权势,只在乎家国。
所以他敬重他,是真正从内心而折服。
二人聊完正事,这话题不可避免的又转回来了,似老友闲聊。
谢谨言图穷匕见,屈指挠了挠脸颊,视线忽闪:“那个……昨日寒山寺,是她吗?”
“不是。”
斩钉截铁,一如既往的冷漠。
谢谨言确信:“就是她!”
傲慢战术性饮茶,准备想个理由撵这皇帝滚蛋。
“昨日我去寺中拜了地藏菩萨,菩萨许我见她一面。”
“一面已见,我便满足了。”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人贪则一无所有。
他知晓,所以不敢再向菩萨贪求,如今来侯府不是非要见到菩然不可,他只是……
只是……
男人谦逊又小心,吐出的文字里,俯拾间皆是珍重: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
金色的阳光从镂空雕花窗照入,细小的尘灰在光中飞舞。
一缕银发从身后滑到肩前,傲慢垂眸注视澄净的茶水,两片削薄的唇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名字……谁知道呢。
缘分已过,又何必再求。
“这样啊。”
见他长久不语,谢谨言知晓答案,只是苦笑着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