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仓库被围得密不透风。姜中元表情严肃地扫视着库房内部,打理得甚是整齐,没留下任何痕迹。
金尚书既然敢让人来看,定然是做好措施的。刘尚书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快速地想着如何是好。
“刘尚书,”姜中元忽道,刘尚书猛然回神,“朕要礼部的账目单一看。”
“陛下,礼部账本如今寄存在鸿胪寺里。”刘尚书回道,揣摩着姜中元此行目的。
姜中元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如果能把账目和这些工具清点一番,或许能查出些什么,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姜中元和刘尚书的神色变化映入金尚书眼底,他尽力压着嘴角,装出无可奈何的模样,叹道:“看来,这暂时是查不出来了。”但是,现在反而是最好、最应该查出来的时机,拖的时间越长,真相越模糊不清。
蓝尚书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嘴唇,就这样结束了?
这时,门外跌跌撞撞跑来一位侍卫,他恭敬地垂首道:“陛下,东山行宫外,有一农户拾得行宫遗物。”姜中元正心烦着,随口说道:“那归还便是了,来这报告什么。”回过头,却见几位侍卫已将遗物抬来。
“小的先去太庙那里报告了,却发现尚书大人几位都不在,询问了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建议小的几位赶紧把这东西送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姜中元的脸色,让出身位。姜中元狐疑地打量着他与担架,走近,一股淡淡的羊膻味传来。
“蓝尚书,你来。”
蓝尚书走上前,也闻见了那股淡淡的羊膻味。两人对视,蓝尚书立即会意,回问那侍卫:“这是在哪找到的?”
“回尚书,是在行宫外几里一片树林子里,被猎户寻到了,说是……半截埋在土里,像是没收拾完的样子,很奇怪,结果拿出来发现是行宫的遗物,马上马不停蹄送来了。”
“噢。”蓝尚书马上意味深长地接一句,“陛下,臣以为,这要好好问问这群人了。”
他伸出手,指向被陆乘风叫出来的那群昨夜运牺牲的小官们。
“你们过来看看吧。”姜中元冷声道。
那几位小官面面相觑,也来查看了一番担架,随后,大惊失色。
其中一位还撑着镇静的模样,他立刻硬声回道:“蓝尚书!你休要血口喷人!”
蓝尚书开怀大笑:“我还没说话呢?怎么就血口喷人了?”
其中一人讪笑着:“这担架一股羊膻味,想来蓝尚书是怀疑……是不是我们昨夜运了孕羊入宫,又把好羊运出,然后销赃,留下了这个没处理完的担架?”
蓝尚书没说话,揉搓着下巴。
那人转着眼睛,很是精明样:“只是,如果我们说我们从未见过这担架呢?”
姜中元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那人身子一抖,他突然发觉这皇上分明是个病秧子,却仍然保持着皇上的威严,仅仅只是冷面不言,也让人由骨子里感到恐惧。只听得他问:“可你有证据吗?”
想要证明蓝尚书的猜想,这担架可以勉强算得上证据。
想要证明你说的话正确,那证据呢?
那人垂下眸子,回道:“我们几人的身家性命甚至家族,都可以为之担保。”
这倒是学了学方才大皇子的骨气。姜殷推崇孝道,因而对宗庙家族甚是重视。
姜中元深吸一口气:“你们既然负责礼典的牺牲运送,如今出了事,不可避免地有所瓜葛。那便先以你们的身家性命为果吧。”
蓝、刘二人面色镇静,几位小官却慌了。姜中元话音刚落,末尾有一位小官冲了出来。
他愣了许久,有些急切地指着周围一群人,却欲言又止,最后直接跪到姜中元面前,语出惊人:“陛下,陛下明鉴!是陆乘风大人,他让我们几个运来孕羊,谎称是猪的!陛下明鉴啊!”
不过是个激将法罢了!陆乘风暗恨地剜去一眼,无济于事。小官的指控立刻使他成为众矢之的,群臣看向他,而姜中元却只是笑笑。
轻轻的一笑,微微的一笑。有些轻蔑,有些无奈。
陆乘风。
我就知道是陆乘风。姜中元敛起眸子,再三向那人询问:“你——确定?”
“是,微臣怎么会在家族大事上戏弄啊!”他急忙回话,额头冒着细汗,想来定然不是假话。
“陆尚书,不曾想你是这样阴毒之人。”刘尚书淡然开口。
“刘尚书,也未曾想你是这样落井下石之人。”陆乘风才开口,他嘴角微扬,全然没有被指控的慌张恐惧情绪。他向前迈出一步,声音凛然:“你们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替你们瞒事情,你们还要出卖我?”
地上的小官张着嘴,欲言又止,很是惊讶。他不可思议地回问:“陆尚书,你疯了!”
陆乘风表情阴鸷,他转身面向姜中元:“陛下,我恳请派人去查一查东宫灰坑!届时,陛下就会明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