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峘看着女儿搪塞之言,心中怎么能不知道,这书是李忱的。
“李忱之死”到底是带了她打击。
苏承峘已经知道了今日的事,那些人对女儿的诋毁之意多少也会带着对自己的针对。
苏承峘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朝堂纷争累及妻女,他只盼着女儿可以始终天真纯真。
他放下书,走近苏绾。
“过些日子便是你沈伯伯的忌日,我准备亲去北境到他坟前祭奠,京中纷争不断,绾绾不若与为父一道北上,也好散散心。”
闻言苏绾看向父亲。
上一世自己是不愿去的,为了与赵景成婚,父亲当时是不愿意的,母亲与贵妃为了逼迫父亲就范,就是在父亲北上祭奠沈之舟之时,让自己与赵景提前洞房,当时的苏绾一心嫁入东宫。
父亲归来失望至极,她还曾埋怨父亲不理解自己,洋洋自得为苏家挣得脸面。
她到如今还记得父亲当时的眼神,心疼的,埋怨的。
父亲气的吐出一口血来问,“我苏承峘博出一方天地来,便是你此生不嫁人,爹也养得起你金尊玉贵。绾绾,你这是为何?为何要自轻自贱 ”
上一世的自己被自己想象的美梦冲击,哪会真的明白里面的朝政局势,哪会理解自己的做法会让父亲陷入死局。
万贵妃强行拉父亲入局,本就坏了陛下的规矩,臣子后妃有碍朝政,便是再要紧的人,也不如江山社稷。
上一世自己临死之前,太子赵景已经失势,败局已成定局,他才气急败坏在花轿上杀了自己。如今入东宫已经破局,苏绾多少有些安慰。
苏绾的眼泪落了下来,个中酸楚只有自己才能明白,她抽泣想应下,却说不出话,只能猛的点头,一下一下似是抱歉。
苏承峘点点头,在女儿肩上拍了拍。
他没有说今日之事,他本来是想说的,想要安慰女儿的,可是却见苏绾哭红了眼。
她这一哭,让这个父亲竟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安抚,她已经不想小孩子了,那时候他还可以将女儿举过头顶,或是搂在怀中哄哄她。
她已经及笄,已经可以嫁做人妇。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委屈,这么哭过了。
那些天杀的畜生,欺负人都竟然欺负在自己身上,京都这口缸可真够脏的。若非自己如今处境尴尬,那日赵景那个畜生在家里放肆,他就该把那兔崽子阉了去。
可是,可是。
可是他不能,苏承峘背着手离开沧浪阁。
赵景和赵延都想拉拢自己,可苏承峘知道他谁都不能支持,苏家家道至今实在不易,若非自己沙场拼搏,只怕这家就要被苏承恒败光了,别说苏家旁系,他自己的儿女未来都道阻且长。
陛下天威难测,藏匿沈柘本就是掉脑袋的大事,他只盼着能护佑一家安全,能将沈柘养大。
可如今,沈之舟之死显然就是有人蓄意为之,苏承峘心里已经有无限猜测,最大的还是陛下。
也难怪沈柘那小子对今上颇多意见,若要是自己未必有他能隐忍。
当年沈之舟的名声在北境太过太盛,北境军民只知沈柱国是谁,不知道今上是谁。朝中更是有人蓄意挑拨离间,便是沈之舟曾经以一己之力护住陛下,硬生生挨着十几道,也不曾退让半分。
名声太旺,或许引得陛下忌惮也未可知。
他本想让沈柘隐姓埋名活在苏家,他就是将家底交托也不是不可,他没有儿子,大不了死后交托给他与女儿。
可是如今看,沈柘不会放下沈姓。
若设计沈之舟的当真是陛下,一旦陛下发现当初是自己将沈柘养育大,无疑给苏家引来祸患。满门抄斩也未可知,苏承峘不得不提前筹谋。
他的女儿还这样美好,还需要他。
苏承峘不愿再等下去了,他要去看看,去北境看看那小子,沈家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
这么想着,苏承峘愈发不安了,不该放他走的,苏承峘有些后悔了,这几日越想越后悔。
若是沈柘不幸,他该如何面对沈兄。
时逢沈之舟忌日,陛下这些年提及沈之舟也每每都是感慨,如今沈家在北境不过是落日名门,再也没有威胁,陛下便总是会回忆起沈之舟的好,还有他那个销声匿迹的儿子沈柘。
苏承峘北上,就有了契机。
半月后。
京城洋洋洒洒就有了苏绾与侍卫的风声出来,这风声没几日不知道怎得就消散了,到处谈论的事苏承峘不忘兄弟之情,携女儿拜祭未来公爹。这便将苏家别的事掲过去了。
这日。
管家给苏承峘禀告着,“还是将军高明,如今城中各各都说苏家是忠义门户,一个口头的婚约苏家都愿意恪守,又怎么会是那种没有教养的人家呢。”
苏承峘点头,撇开茶碗中的浮沫呷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