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本质上讲,地方官与百姓的关系,无非就是一种行政上的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可若是从哲学的角度去看待官与民的关系,那可以说的就多了。
其实在李焕仙看来,官,无论是封疆大吏还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他们的职责,是替天子教化众生。尤其是像薛景綿这种手握实权的地方官,实是肩负着社会和谐稳定的责任。
因此在涉及民事裁判时,地方官要着重的将天理、国法和人情融会贯通,在符合司法的基础上做出维护伦理纲常、公序良俗等具有温情的裁判。
可薛景綿很明显不是一个公正的裁判员,甚至都不配做官。那狗日的为了一己私欲,与何家商贾勾结,居然试图暗杀李焕仙这巡捕司捕头,只为收拢大权。
虽然没成功杀掉李焕仙,可薛景綿却一把大火将西南山烧成了荒原。其实金国的法律与其他三国的法律也大差不差,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不过李焕仙没心思,也没有脸拿这烧山违法做由头去找薛景綿算账。在经历了秦国与楚国的一系列变故后,李焕仙做事更加稳重了。无论什么事情,在兴师问罪前,李焕仙会先问问自己做没做过这等事。
简单讲,李焕仙愈来愈像人了。因为,他已经有了羞耻心。
薛景綿才烧几座山?李焕仙这三四年来放的火,估计比薛景綿全族几十年放的火还要多。
不过李焕仙不在乎,也不想管,不代表有人不在乎,不想管。薛景綿名义上是会京府职位最高的行政长官,可实际上,这一亩三分地说了算的,只有一个。
阮志五!
会京府府衙门前,侍卫较比平常多了一倍不止,巡城司特意调来一队卫兵拱卫府衙。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到府衙门前,阮志五一席黑袍,双眼疲惫的从车厢中走出。
长义子杜彪与六义子洪吉一人提着一方木匣紧随其后,无视府衙卫兵的阻拦,硬冲出一条道来,让阮志五进入其中。
“大人,阮志五来访。”
府衙大厅内,薛景綿看起来好似变胖了一圈,本就不合身的官服如今看起来快要被他撑破了。脚下穿着一双牛皮镶铜的战靴,双臂还戴着钢铁般的护手,腰间也多了一把长剑。
看来西南山一战,没有成功解决李焕仙,让薛景綿有些杯弓蛇影。
“薛大人!”
通报刚结束,阮志五的爽朗之音便从室外传来。只见阮志五一改疲惫之色,脸上具是担忧神色,风风火火的冲入府衙大厅行礼关切道:“惊闻大人亲自指挥西南山灭火事宜,几次身先士卒冲入火海。阮某钦佩感恩,特来拜谢!”
自己放的火,自己在救,薛景綿也是真够累的。阮志五在会京府手眼通天,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估计他今天来找薛景綿,一定没什么好事。
这阮志五一上来就阴阳怪气的吹捧,薛景綿冷着脸回复道:“天下父母事天,而子孙畜万民。本官身为府尹,自当行父母官职责,哺乳百姓,替王教化。”
嗯,脸不红,心不跳,是块做官的材料。
阮志五十分敬佩对薛景綿拱了拱手,身后的两名义子,杜彪、洪吉端着方匣就躬身送到薛景綿桌前道:“这是阮某从家乡带来的一点茶叶,不值什么钱,还请薛大人笑纳。”
“茶叶?”
“哗啦!”
薛景綿一点都不给阮志五面子,当场掀开方匣。霎时间,金黄色的光芒反射到自己脸上,黄澄澄的,充满原始的贪婪。
是黄金!
整整两匣黄金!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美色与美食,是人无法抵抗的诱惑。而拥有了黄金,即可得到美色,也可得到美食,一举两得。
毕竟黄色嘛,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了?
“阮老板何意?”
薛景綿的双眼毫无波澜,丝毫没把这两盒黄金放在眼中,反而明知故问起来。
瞧着薛景綿装傻,阮志五淡定的笑了笑道:“大人,草民与展捕头,并无交情。与何家到是有一些,不过算是恶交。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隔山观虎斗即可。西南山的寨子,大人不喜欢,烧了便烧了。我与何家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这些草莽匹夫,自己了断吧!”
“哼!”
薛景綿没有答复,只是冷哼一声,既不看桌上的金条,也不看阮志五。眼见薛景綿态度如此强硬,阮志五继续相劝道:“大人,听闻你上任伊始,曾遭歹人加害?阮某已查明,是北山土匪所做。”
“怎么?你是打算替本官出手,还是打算勒令本官亲自出手?”
薛景綿在听到阮志五调查自己被截杀一事后,瞬间面起凶恶之相,与之前的白面书生完全判若两人。这一切,阮志五都看在眼中,脚步轻移上前一步道:“大人说笑了,阮某既然查清楚了,自然会替大人澄清误会。不过据阮某所知,大人的家族于三十年前,应是会京绿林一方豪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