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足不出户,却耳聪目明。的确,正是臣女回京第一日在城门所见之人,三皇子霍子滕。”
霍千予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冷静过后,眼中又染上几分疑虑。
命格之说到底是闻所未闻,可若是挑拨,她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值得别人如此费心之处。
许是看出霍千予的疑惑,玲珑伸出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上缓缓画下一道符纸的样式。
“殿下可以细细回想,您幼年是否在何处见过这种图案的符箓。
抢夺命格这种术法过于阴狠,天道不允。
所以要施展起来,条件极为苛刻。
这是一道养魂符,需要每三月用被夺命格者,也就是殿下您的血重新描一次,日夜不离的携带在身边三年。
直到对方的魂魄侵染公主的血气,只能开始施展术法,逐渐剥离殿下的命格到对方身上,如此便不会出现排异。
如今我瞧,殿下身上命格晦暗无光,被黑气缠绕,对方应当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完全将殿下的命格剥离了。
待他成功那日,便是殿下死期将至。”
沈淮序手中的剑,又开始嗡鸣。
他最清楚,自先皇后离世两年后,公主便开始不断遭遇刺杀,大伤小伤几乎没有断过。
后来祖父收到消息,有意派人前往上京护公主周全。沈淮序便主动请缨,来了上京。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场刺杀持续了三年后,就停止了。
如今才有了答案,那三年的刺杀为的,竟然是公主的血
显然不止沈淮序想到了这些,霍千予眸色沉重,她要比沈淮序想的更多。
那只纤细枯瘦的手指,白的不似正常人。在桌上玲珑画下的符箓上描过。
这道符
“殿下是不是在三皇子处见过这道符?”
沈淮序的声音依旧伪装的沙哑,如粗糙的沙砾在地面摩擦般。
霍千予哑然,抬起头惨然一笑,白皙的脸上写满的苦涩。
这一刻的霍千予,尊贵,凌厉,全都消失不见了。她仰着消瘦的下巴,无措的像个孩子。
沈淮序张了张口,浑厚的手掌扶住霍千予有些摇晃的肩头,直接一个闪身,连带着霍千予一同消失在原地,一个飘忽之间,就不见了人影。
玲珑看着二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离开,她低垂的眼眸中笼罩着浓厚的凝重。
霍千予没有说出她在何处见过那张符箓,可在场的三人心中恐怕都已经有了答案。
霍千予是及笄之年才出宫立府,能对身处皇宫大内的长公主殿下行刺,并且连续行刺了三年。
锦衣卫,殿前司,全都是吃屎的吗。
所以,便只有一个可能性。
只是玲珑想不明白,如果官家参与此事,那国师曾给霍子滕的批命又是怎么回事?
朱雀大街,一辆在夜色中行驶的马车里。
霍千予虚弱的靠在沈淮序怀里,青筋毕露的手掌死死掐成一团。沈淮序伸手掰开她的手掌,二人双手交缠。
“蓁蓁,别怕,我在。”
少年褪去伪装,干净明朗的声音环绕在耳畔,霍千予已经许久不曾听沈淮序叫她的小字了。
蓁蓁母后说,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期望她就像这个名字一样,茂盛,充满生机。
或许想到记忆中环绕在母后膝下承欢的模样,霍千予身上的冷意渐渐退了去。
“淮序,我十岁那年,母后忌日之时,我哭闹不止,还发了高热。
父皇就整夜陪着我,我烧得迷迷糊糊之间,国师好像来了。
他递给父皇一个木盒,我那时年幼好奇,趁父皇不注意,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画。
第二天我醒来,发现自己手臂被割伤了。
父皇告诉我,因为我高热一直不退,太医说要放血,散了热毒,病就好了”
霍千予声量低低的,像是呢喃,平缓的说着幼年的经历,沈淮序却悄然红了眼眶,手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
相互依偎的两只雏鸟,将他们内心的悲鸣,藏于夜幕之下,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