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端阳见状也不好发怒,反而被她一笑,将之前的话锋揭了过去。
于是又恢复了笑脸,仿佛方才的暗流涌动不曾发生过一般。
“今日是王妃的寿诞,仓促之下未曾备下什么厚礼。下官方叫人去库房挑了尊极好的南海珊瑚,还望王妃不嫌弃。”
“师妹能够到场于我母妃而言就是最好的寿礼了,相爷不必费心。”
话已至此,穆端阳也不好能再说些什么。只能是眼睁睁看着丁世子在前头趾高气昂的带着玲珑要出院子,可就在踏出院门前,一直默不作声的玲珑突然停下的脚步。
“父亲,当真让我出去了吗?”
她看上去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白兔般,瘦弱的肩头微微一缩,满脸写着局促不安,再三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离开了。
实际上她心里此刻却舒畅的很,看着穆端阳吃瘪,她就很高兴,非常高兴!
“自然可以,你病好了,也该出去见见京中的小姐们。让你二姐陪着,不会有事的,莫怕。”
穆端阳厚着脸皮,竟然还演起慈父来了!
玲珑:令人作呕的老东西!
“父亲放心,女儿会照顾好妹妹的。”
霁月回说。
镇南王妃的请帖写的是请穆府合家赴宴,若是只请玲珑一个庶女,那实在是太打了穆家嫡系的脸,离间了人家姐妹情义,镇南王妃自然不会那样做的。
实则,老夫人年纪大了其实并不会前去,这点镇南王妃自然清楚,不过是个礼数。
而穆家大娘子那里,京里谁不知道她一心求神拜佛,这么多年一步也不曾离开过穆府。
所以穆家大娘子也是不会去的,实际能到的,也就是霁月和玲珑而已。
穆端阳这里,一路亲自送丁世子等人出了府,眼看着穆玲珑被永平郡主拉着上了马车,心里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女儿。
他不闻不问了十年,甚至中间是一度忘了这个女儿的存在。
没想到他在看不见的地方,她竟然跟镇南王府攀上了关系。而且瞧这样子,镇南王府是很看重她的。
又想起刚回府那日,她在书房里信誓旦旦的说,“三日后,相爷亲自送我出来”。
再结合今日发生的事,她怕是每一步都算计好了的!
穆端阳眼眸晦暗,叫人看不出究竟在想着什么。
可站在穆端阳身侧的穆老夫人是何人,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儿子。
了解他的心狠手辣,了解他的冷漠与无情。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牵绊住他。
无论是什么,一旦威胁到他的青云路,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斩断。
就像当年他几次三番对玲珑的生母傅娉儿下手一样,若不是她出手干涉,玲珑根本就没有生下来的可能。
也曾经无数次,穆老夫人后悔过,是不是不该将傅娉儿带进穆府。
如若不然,有她暗地里庇护着,那个曾经明艳娇俏的女子,本该有无忧无虑的一生。
到底是她一念之差,害了傅娉儿一条命,所以她才每每看见玲珑就想要补偿
恨不能将没有来得及给予傅娉儿的一切,都补偿在玲珑身上
可眼下,她又开始怀疑自己,将玲珑带回京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穆老夫人在自己儿子身上感受到了风雨欲来,他越是平静,心中的杀意恐怕就更重。
可她又不忍,将自己的孙女丢在那荒山野岭中了此一生
思绪到此处,穆老夫人数十年如枯槁般的心忽然动了。
她想争一争,跟自己的儿子争,跟这个世道争,势必要为她亏欠的那个孙女,争一个光明远大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