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玄璋与林霁寒并肩而行,一路无话。商玄璋微微侧头,视线落在林霁寒身上。
他注意到,林霁寒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在他身后。这个看似微妙其实刻意为之的举动让商玄璋心绪复杂。
这是林霁寒刻意表现出来的疏离,虽然只是半步之距,但却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如这个一般,被划分得清清楚楚。
想到过往种种,商玄璋不禁苦笑,只觉得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两人一同走出了午门,此时午门外候着的马车轿子已经寥寥无几。商玄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驾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夫早已在那里恭候多时。
而在商玄璋这驾豪华马车的不远处,停了一驾破小发灰的马车,长乐见林霁寒出来,眼睛一亮,“噔噔噔”地小跑近身。
快要到时,长乐又慢下了脚步,眼神悄悄抬起,似好奇似恭敬地望着站在自家大人身边那位矜贵之人。
见商玄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长乐慌乱地垂下眼,躲到了林霁寒的身后。
林霁寒也顺势侧了侧身体,将长乐遮挡得更加严实,微微躬身,“殿下,您先请上马车。”
商玄璋掀了掀眼皮,盯着林霁寒身后露出点衣角看了半晌,又瞥了眼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你坐本王的马车。”
林霁寒沉默片刻,刚想要拒绝,就听商玄璋又道:“本王有一些公事要告知于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霁寒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遂点头同意,并嘱咐长乐自己赶马车回去时,要小心。
商玄璋带着林霁寒来到了自己的马车前,车夫恭敬地打开车门,商玄璋抬了抬下巴,“上去。”
语气不容置疑,林霁寒也不再推辞,率先上了车,商玄璋大腿一抬,跟着进了车内。
车厢内宽敞舒适,布置精思巧妙,甚至铺了毯子,点了熏香。林霁寒顺势坐在了侧方,商玄璋则是坐在了正位。
待商玄璋坐下后,林霁寒又朝外挪了挪,离商玄璋更远了些。
“呵。”商玄璋见状,冷哼一声,“你要不直接挂门上?”
林霁寒摸了摸鼻子,表情讪讪,连忙转移话题,“郡王殿下,有什么要事嘱咐指点微臣?”
商玄璋剑眉微微一拧,刚刚那句话就是哄林霁寒上马车的说辞。
不过,若是真的要说什么……
商玄璋眸中精光一闪,带着一丝深意,语气如常,“本王大发善心,和你说说如今大理寺的情况。”
林霁寒洗耳恭听,他刚进京,对京中的许多事也是两眼一抹黑,商玄璋愿意说,不听白不听。
“大理寺右丞薛滔,是个在大理寺任职的老人,为人刚正。”
因此也得罪了许多人,多年在这位置上没什么晋升。
“大理寺两位少卿,冯一源冯大人和黄祁黄大人,是今年刚到任上,先前是在外任地方官,做事还算踏实。”
这二位也是商玄璋自己的人,他回京后,借助舅舅家的力量和人脉,将他掌管的三法司里,安插了许多亲信。
“至于大理寺卿,”商玄璋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何泉何大人,为人心思缜密,判案亦是公允。”
“林大人,”商玄璋忽然喊了一声林霁寒。
林霁寒微微偏头,有些疑惑的望着商玄璋,商玄璋注视着林霁寒的眼睛,
“何大人的夫人也是京城出了名的贤惠。”
林霁寒:?
不是说他的上官们吗?怎么还提起他们夫人了?
“林大人可知,这何泉的夫人是何人?”
林霁寒扯了扯嘴角,“微臣怎么会知晓,还请郡王殿下明示。”
商玄璋一字一顿道:“这何泉的夫人出自名门,是内阁汤阁老的侄女。”
而汤席云汤阁老,正是上仪公主的外祖,何泉的夫人与汤贵妃是堂姊妹。
“这何泉也不过是农家子出身,一朝入了汤阁老的眼,倒是成了汤家的东床快婿,如今已然成了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前途无量。”
“娶了一个好妻子,当真是好风凭借力。”
商玄璋紧盯着林霁寒,他刚刚那番话就是为了试探,试探林霁寒和汤家,或者说,和上仪公主的关系。
“不知林大人对此有什么看法?”
上仪对林霁寒穷追不舍,这皇帝的东床快婿,他应该很心动吧?
然而,却见林霁寒神情如常,“这是何大人的家事,作为下官,微臣不便评价。”
商玄璋却只觉得林霁寒伪装极深,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理会林霁寒。
林霁寒稍稍抬眸,看着商玄璋的侧脸,微微弯了弯唇,刚刚商玄璋的那番话,还真是酸。
商玄璋若有所感,转头,犀利的眼神射向林霁寒,林霁寒此时神情自若,仿佛他刚刚余光瞥到那一幕,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