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昱还未搞清楚状况,便被娇娇推搡着来到狗洞前,也不知道她何时有这么大力气。
她偏头看着门口的方向,神色紧张,“你快出去躲一躲。”
说话间,一双小手使劲地扒拉着他,像只着急的小兔子。
这是狗洞,祁昱此生从未做过这么丢人的事情,看着娇娇犹豫不决。
“赶快啊,磨蹭什么。”
娇娇皱着眉头瞪他。
娇娇平日里能轻松地进出狗洞,实则这狗洞并不大,不然也不会完美地掩藏在松树后面。
祁昱屁股卡在洞口,娇娇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祁昱跌出狗洞,有些气恼,想着里面有人,到嘴的话吞回去了,紧急看了一眼周围,幸好没人看见,他摸了摸脸,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蒙着面,于是贴在墙边听里面说些什么。
柳氏带着一群婆子女使走进院门,见娇娇带着禾禾和阿宝恭敬地站在院子等候,很是满意,阿宝是十年前来到沈家的,禾禾稍比阿宝要早些。
柳氏原先也是不同意的,不知来处的孤儿,说不准给家中增添祸端,可到松苑一看,竟是两个比娇娇还要小的残疾儿,想来也是家中丢弃的。
那时候娇娇不过六岁,养活自己都难,多了两个累赘迟早饿死,柳氏索性给阿宝造了一个奴契,买入沈家,左右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日后他们父母来寻,她也有个说法。
不想娇娇竟然靠着缝缝补补,将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养大了。
柳氏笑脸盈盈,拉着娇娇白皙瘦弱的手问道:“阿娇近来可好?”
娇娇和颜悦色地答:“多谢母亲关心,一切都好。”
柳氏笑得谄媚:“近日,我给你物色了一桩顶好的亲事。永宁侯鳏居多年,如今终于有了再娶的意思,多少名门贵女都盯着呢,你嫁过去,必是当家主母,连当今皇后娘娘都会给你几分薄面。”
永宁侯是皇后的表哥,掌管着上京城十万护国军,可惜发妻遭仇家毒害,年纪轻轻便成了鳏夫,他深爱发妻,一直未续弦,如今年过半百,膝下无儿无女。
娇娇心中一凉,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卖深情人设的老侯爷居然不装了。
柳氏指定不会放弃这个利益网的。
她面色平静:“多谢母亲,只是侯爷身份显贵,父亲又常年在那上不去的位置,未必会瞧上我。”
娇娇明明是不愿的,可就连拒绝都这般软绵绵的,这些年柳氏找尽办法折磨她,可她每次都似毫发无伤,不吵不闹不反抗,甚至对她毕恭毕敬,这让柳氏无可奈何,渐渐地也就没那么盯着她了。
柳氏点点头,“这对于咱家来说确实高攀了,不过你也不用气儡,我自会花些银子为你筹谋,侯爷若能选中你,也是喜事一件,我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娇娇藏在衣服下交握的双手紧紧捏了捏,怒气不显。
她面色平静道:“永宁侯并非最佳选择,他手握重兵,位高权重,难免惹得陛下忌惮,太子未立便是因此。父亲守边十余载,如今想要回来,还需助力,此人绝不可能是永宁侯。”
自古军将结党便是大忌,何况沈娇娇父亲还掌握着十五万西北军,此时虽有停战协议,可一旦寒启国违约,大业必要有军可御。
上京城的官员虽嘲笑沈晔年少成名却昙花一现,在那上不去的位置里待了十余年,可他手握边境军,其中不少士兵忠心于他,皇帝不会放弃他的。
柳氏虽沉迷于后宅之争,可也实实在在为这沈府的繁盛谋划着,毕竟将来都是她儿子的,只是她一心想着永宁侯的权势,却也忘了,这最大的信任背后,也是最大的忌惮。
可只要永宁侯安安分分地,皇后不倒,他依旧是最强的靠山,况且,他还是四皇子的表舅,不可能一夜倾倒,柳氏也不全信娇娇的。
她收敛了笑意:“看侯爷的选择吧。还有一桩极好的亲事,大理寺卿的长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拜帖已经送来了,十日后的菊花宴你务必好好准备。”
大理寺卿的长子胡冠礼,离经叛道,家中世代簪缨,他却选择从商,上京城最大的酒楼金满楼就是他的,他并非嫡子,还未成亲,后院已经有十余个小妾,数不尽的通房婢。
娇娇早已听说过他的名声,如此狂欲之人,正室没些手段,还不被后院那些女子生吞活剥了,她贯是不喜争抢的人,如何驾驭得了。
柳氏果真给她找了“好亲事”。
她正思考如何不撕破脸地拒绝,柳氏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沈娇娇,你一直以为我苛待你,可那是你母亲作孽在先,若不是她,我那即将出世的孩儿也不会活活憋死,你替母还债,天经地义,若不是受这将军府的荫蔽,你又如何能白玉无瑕地活到现在,这世道,女子的处境你不是不知,既得了好处,就该有所回报,这两桩婚事,虽不是十分美满,可也不算亏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