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族长是首先点头的那个,他看了一眼叶族长,低声耳语了两句什么。叶族长也点了头。
叶老爷子没想到两个族长都答应了,倒是出乎意料。他提醒叶族长道:“既然如此,就该开祠堂,让叶王氏受家法了!哼,倒反天罡,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叶青鸢,拖长声音道:“如果不行的话,母债女偿也行!”
叶族长道:“叶青鸢,你怎么看?你愿意代你母亲滚钉板么?”
叶青鸢说:“不是说可以用钱代替?”
叶族长道:“那当然可以。但,你拿的出这么多银子么?”
叶青鸢一合计,自己去了两次城里虽然都发了财,但这段日子也花了不少。如今身上的现银堪堪也就是四十左右,就连叶老爷子那边也不够。她坦然摇头:“没有,能先欠着么?到了年底之前,我一定还清!”
其实,叶族长见她们如此豁出去,心里早就动摇了。
楚族长道:“人生百年谁没有个落难时,老叶,别把路走绝了啊。”
闻弦歌而知雅意,叶族长就坡下驴,松了口道:“既是如此,也就一块儿立个字据吧。”
叶老爷子又跳出来了:“我那五十两必须一次过结清,不许拖延!”
“叶伟!”这回出口训斥的是叶族长,“差不多就得了!你这是存心要逼死个人吧?五十两银子,谁能说拿就拿得出来?我都不行!这也得欠着分期给!”
刚才楚族长对他耳语的就是:“你看看那边是拼着鱼死网破了,到时出了人命官司,还是楚三那混不吝家里的,楚三小事化大起来,闹上官府。怪罪下来,叶伟家里有迟秀才的关系罩着,最后遭殃的还得是你我!”
这关系一分析到头,叶族长心思就清晰了,也跟着楚族长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叶青鸢这边。
眼见族长发了话,叶老爷子才不情不愿答应了。
叶青鸢拿出四十两现银,不光是银锭,还有银条子、碎银、铜钱……
叶张氏看到那两条藏了银子的腰带,眼睛都红了,尖酸刻薄道:“呵,果然是学精乖了啊!那等大户人家后宅里走私藏窝的腌臜手段都学上了!”
最后,叶青鸢连腰带上的银扣子都给抠下来了,当场过了秤,凑出来的,是四十两零五百个铜钱。
又写了十一两的欠条,按了手印。——那一两银子,是叶家老两口一口咬定必须要的,利息。
就连叶族长都看不下去了:“叶伟,已经四十两银子到手了,你还要收利息?”
叶老爷子理直气壮道:“怎么不要利息?十两银子,三个月短债,所以按照10分利息算,那可是行市价!”
叶族长噎得直翻白眼。
因为要写好几张文书,两个族长分开忙活都得好一阵子。原本已经散了的村民,又重新围拢来看热闹,看到那小山似的堆在小箱子里的银两铜钱,都给震住了。
“四十两银子!叶青鸢怎么挣到这许多银子的!我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听说是抓蝎子蜈蚣到城里去卖。”
“啊?那就算了,红石山里的蝎子蜈蚣多毒啊,我怕有命挣钱没命花!”
“呵呵,任凭她再大的本事,这一下子算是倾家荡产了,一个子儿都不剩了吧……”
大家铆足了劲儿,看这场热闹。叶青鸢耐着性子,在两份欠债条子和一张分家文书上按了手指印。叶王氏还昏迷着,她拿起叶王氏的手指,只在分家文书上印好了。
这相当于叶青鸢把那两笔债划拉到自己头上了,月明脸都白了,肉眼可见惴惴不安起来。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楚攸行,发现楚攸行淡定得很,月明不觉低下头,感到又惭愧,又佩服。
签好了文书,叶老爷子领着叶家人浩浩荡荡的走了,招呼都没有打一个。
叶族长堂堂族长,也被无视了个彻底。
叶青鸢对两个族长分别拱了拱手,说:“叶青鸢谢谢两位今日仗义执言,滴水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母亲伤势严重,青鸢先失陪!”
楚族长说了两句小心照料之类的场面话,就放她走了。叶族长冷眼旁观,也不吱声。
等所有人散去,他才说:“说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段日子里就数他们这一家子整日闹事,生出多少是非来。叶青鸢到底是叶伟的血脉,不傻了之后,也学会了说些场面话!”
楚族长见叶族长显然是迁怒了,心平气和道:“得了,哪怕说场面话呢,也给了你面子不是。你不就担心她到了年底也还不上欠款,到时候你这个族长不好交代么。那可是三十两银子,又不是十三两、三两……”
被他说中了心事,叶族长垂眸,默默走路不语。
楚族长又道:“势利一点说,这一层你大可以放心。楚攸行身上还有军功,等他领了赏,不就能够还账了。”
“咦,你这么说,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