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鹂的呼吸又热又重, 她的衣裙上沾染了许多污泥,狼狈而不安地望着魏玠。反观他依旧从容不迫,似乎未将眼前的困境放在眼中。
难怪梁晏会对魏玠生嫉妒, 他对外表『露』出的姿态无可挑剔, 旁人苦苦挣扎, 狼狈不堪,在他这里却显无紧要, 他的存在将旁人都衬卑劣可笑。
可他不是那样好的人,为什么他不能一直是好人?
四周黑暗无光,风雨吹打林叶的声响中夹杂着薛鹂的呼吸声。
魏玠看不到她,却能察觉到她的不安, 正想口安抚,却一声轻飘飘的, 带着几凉意的声音。
“魏玠,对不住了。”
薛鹂眼中是魏玠所看不的怨毒, 不忍的面『色』一闪而过, 不足以动摇她离的决。
她决然地伸出手,趁魏玠尚未有防备, 用力地将他朝一侧推去。
密林丛生,山间满是杂『乱』的树藤, 魏玠的身影在黑夜中消失不,如同沉入水底的石子, 除了落水那一刻的动静外, 再没有惊起更多的波澜。
薛鹂睁眼, 胸口仍在剧烈地起伏着,她的手还呆呆地保持着推他的动作,直到朝那漆黑的山坡看了一眼, 方才缓过神来,连忙提着裙子另辟小道下山。
这山上这样多的草木,魏玠不会摔死,不过是吃些苦头罢了,怎抵过她受到的屈辱,怎能偿还她所失去的一切。
薛鹂的脏狂跳不止,摔了不敢出声,只道立刻爬起来,不管不顾地朝着山下跑。她不道日后能否还有这样好的时机,倘若此次不走,下一次又要等上多久。
莫说只是受些皮外伤,即便他摔断了手脚,不过是罪有应。
薛鹂许久都不曾这样跑过了,她摔一身是泥,疼痛却让她无比清醒,此刻她只觉畅快。她离自己念念的一切只剩下一步之遥,却被魏玠狠毁了,被在这方寸之地忍辱负重地讨好他,她凭什么不怨恨。
羞愧之情在薛鹂中只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很快便被重获自由所带来的的欣喜冲散,消失无影无踪。她甚至还渐渐地始后悔,若是再狠些便好了,若是魏玠死了,她便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往后不必担忧他的报复。
薛鹂下山时努力捂着脸,『露』出来的手背却被荆棘划出了小小的伤口。待她下山之时身上已满是脏污,腿脚不禁酸软,仍是一刻不敢多停留。
魏玠为她披上的斗篷早在半山腰扔了,冷风冷雨冻她瑟瑟发抖,距离天明还有好一段时辰。魏玠既然敢带她出门,即便被人发现了她的存在。,想必他早有法子应对。加上魏玠名声一向较好,而梁晏与他早有龃龉,兴许会被他混淆了黑白,后反将错处都落在她身上。
天未亮时,薛鹂已经走到了洛阳城的一家有名的典当。她精疲力尽地去敲典当的门,连抬手的力气都要没了。
不时,冷雨竟渐渐转为了细细的小雪。叩门的闷响在凄冷的夜『色』中中显尤为无助,她冷缩了缩肩,几乎想要流泪,急切地又拍了几下门,始终不敢出声呼唤,生怕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门哐啷一声了一条缝,在典当守夜的人举着豆灯眯起眼打量薛鹂,看清她的相貌后,立刻“呀”了一声,连忙请她进门。
“薛娘子怎弄成这副模样?闻你不了,与那小世子的婚事都没成……”店家她狼狈不堪,还有想要问,却被薛鹂打断了。
“店家与是旧相识,算是同乡,初来洛阳便奉了不少好东,今日想与店家讨一物。”薛鹂取下头上所有玉石珠花,手指还在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栗。“想必店家已经过阿娘,她定与你说过,她是从魏府来的姚娘子,还请你将她送来的东交予看一眼,有一物于意义非凡,想应当是叫她误拿来当了,若是店家准许,手上这些可与你交换……”
魏玠在吃穿用度上对薛鹂毫不吝啬,珠翠罗绮往往都是好的,说是价值千金不为过。当初她为了修好魏玠那把破琴花费了不少银钱,来此处当了不少自己攒下的珠翠。以她阿娘的『性』子,只怕认定她已身死,会早早将她的东当了换成银钱,好自己留后路。
薛鹂拿出的都是好东,店家没有多犹豫,立刻去翻找账册,去库房中取来了一吊着竹牌的匣子,上面写着姚灵慧的名字。
店家什么稀奇事都过了,像薛鹂这般一身脏污跑来当东的贵不足为奇,从前有望族之后当了不少好东与人私奔。虽说薛鹂的出现实在蹊跷,与他却没什么干系,士族瞧不上他,即便是穷没几件好衣裳的士族,要在他面前趾高气昂。
薛鹂与他是同乡,初时为了当好价钱对他卖了好几句可怜,店家才晓她的父亲是商贾,因这缘故害她受士族同辈欺辱。抵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他不想多为难薛鹂,勉强为她坏了一回规矩。
“娘子自己看看吧,想要取什么走。”
薛鹂望着匣子里不算太多的珠翠愣了一下,问道:“都在这儿了?”
“不敢欺瞒,真是尽数奉上来了。”
她点了点头,从中挑拣出了赵统赠予的金簪,而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好了,只要这一支,多谢店家。”
对方已经为她坏了规矩,收下她手里的簪钗时没有辞让。
薛鹂来不及与他多过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