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鹂祠堂的书案上趴了一整夜, 即便能瞒姚灵慧,也瞒不魏蕴。她本就有意让此事传出去,因此并未对魏蕴遮掩, 坦『荡』地告诉她己去祠堂陪伴魏玠。
魏蕴被气得瞪大眼, 却还是强压了心不满, 没有说出什么刺耳的话来。
薛鹂以尚未病愈为由,桃绮院歇息了好几日, 期间魏缙颇得姚灵慧欢心,不仅替薛鹂抄写课业,还时不时买了上好的点心送来。薛鹂本想挑着几份送去玉衡居,然而想到魏玠此人视甚高, 必然瞧不上她送的东西,只是如琴和杯盏一般扔了, 于是便只让银灯出去买了样式粗糙糕点拿去敷衍魏玠。
然而她没能舒心几日,家仆便受人所托, 给她送来了一封书信。
一见信所写, 薛鹂的心便陡然沉到了谷底。
钧山王知晓她无权无势,信邀她去钧山王府赴宴, 言辞似委婉有礼,实则却带着长辈不该有的亲近, 分明不给她商量的余地。薛鹂不是出身平平,借着长辈与魏氏有着一点渊源好留洛阳, 钧山王倘若想对她这样的手, 根本不用费多大的力。如今好声好气地邀她前去, 已经算得上是耐着『性』子徐徐图之。她不知此人秉『性』,若她再寻借口推辞,恐惹恼了他, 届时更不好收场。
薛鹂完了信,心底直觉堵得慌。
午后魏缙再次前来拜访,薛鹂让人为他也端了一碗甜酿,借口身子不适,不愿陪着魏缙去打马球。魏缙待她热忱,又十分好打,她只需应付了这一阵子,魏缙便回到泾州与她再无瓜葛。
等魏缙走后不久,薛鹂后院里林荫背书,日后好陪魏蕴参加诗时能派上用场。背后忽又响起脚步声,她头也不回道:“日光有刺眼,将这搬进去吧。”
来人没有动作,她这才扭头去,日光刺得她眯起眼,抬手去遮了遮。只见魏玠白衣罩了一件竹青『色』宽袍,身形笔直如松,正温和地着她。
薛鹂立刻想到方才离去的魏缙,不禁忧心两人是否遇上。她心虚地了,坐起身挡住小桌上的两只盛甜酿的瓷碗。
“表哥怎得来了?”
魏玠从未独来寻她,如此反常,倒不像是有什么好事。何况两人一起遇上了祠堂交|媾的男女,此刻再相见,她竟忍不住有几分无措。
“来为你送琴。”
“什么?”薛鹂惊讶地向他身后,晋炤果真抱着一张用布包裹的琴。
魏氏的子孙各处都颇有造诣,而因为魏玠的缘故,洛阳这一代的士族尤其尚琴,即便是不通音律之人,也能勉强弹出一段像样的曲调。薛鹂魏蕴面前然是极力夸赞魏玠,从不掩饰对他的倾慕之『色』,她也的确说想魏玠学琴的话。
“魏蕴说你有意学琴。”
薛鹂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似乎一夜之间,魏玠的态度又变得疏离了起来。然而他又因魏蕴的一句话来主动找她,又有几分朝她靠近的意思。
“表哥有心了,这屋日光烈,我们不如先进去。”
魏玠的目光轻轻掠她身后的桌案,唇角微微勾起。“也好。”
书案前的瓷瓶『插』着几枝半开的栀子,二夫人不喜栀子的香气,魏府东侧的花苑倒是种了一大片。若他记得不错,那处应当是魏缙来桃绮院的必经之路。
栀子的甜香浓郁到让人分,魏玠从白花绿叶上移开眼,说道:“拿远。”
薛鹂还未进屋,正门前与银灯小声地嘱咐着什么。
晋炤放琴,去移开瓷瓶的时候,瓷瓶压着的纸页被拂落了几张,魏玠俯身拾起,偏偏到了一个本该与薛鹂无关的名字。
赵士端,朝颇有威望的封王。
魏玠面『色』无常地拾起几张纸页依次放回原位,信上不多的内容却这片刻间悉数落入他眼,
他不免有意,钧山王回洛阳不算久,与薛鹂本该毫无交集,即便相识,也应是薛鹂与钧山王的儿女。只是如今信所写,显然二人关系匪浅。
瓷瓶已经移开,残留的栀子香气却萦绕不散。
他早该清楚,薛鹂柔弱娇的皮相,藏着她卑劣的欲念,甜言蜜语遮不住她的算计。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与他幼遵守的礼法教条相悖,他合该鄙夷她的品行与虚伪行径。
薛鹂回身的时候,听到了琴弦被拨动出的争鸣。
本该旷远低沉的琴音,此刻如利剑出鞘一般锋利,余音都掩不住的激烈,似是汹涌的波涛拍打礁石。
她对琴一无所知,只因梁晏不爱琴,他不好音律,重金买好琴不是为了与魏玠作对。而她样只是个俗人,学不来这风雅之事,然也不为了魏玠生出什么兴致。
“来坐吧。”
薛鹂到『插』着瓷瓶的栀子花不见了,意识向那一沓书页,状似无意地提起:“表哥是不喜欢栀子?”
“香气浓郁。”
“表哥说的是,我也不喜欢,香气浓让人心不专,应当是侍女放此处的,我竟给忘了。”薛鹂边说边将书案上的书册以及书信收走。
魏玠无声地了,并没有答话。
薛鹂实不爱琴,起初魏玠教她还能专注地听着,不多久便开始分,忍不住地犯困,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喝了两口冰凉的甜酿醒。
日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