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暝稳稳接住了她,站起身毫不犹豫抛下众人,往后院禅房赶去。
楚然的手滞顿在半空中,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业暝抱着她离去。一个出家人,竟不顾满殿信徒神佛,抱着一个女人。
他心口猛滞,脑海中瞬间闪过不安的念头,立马起身跟上。
四人也赶紧跟在后面,想把苏如锦抢过来,可业暝脚步很快,不给旁人机会。
他毫无瑕疵的脸上眉心紧蹙,眸中是苏如锦惨白的小脸,心下突突突疼起来。就像许多许多年前那次,她浑身是伤躺在寺庙门口。
业暝没有去寮房,反而把她带到自己的禅房。
小心翼翼将她放置在自己的硬榻上,从柜子里取出一根黑色的线香,点燃,放置在苏如锦身边。
四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圣僧对苏如锦的关心有些超出常理。
鸣珂开口道:“圣僧,可否安排寺里大夫给我家小姐把个脉诊诊?”
业暝摇摇头,缓缓开口:“我来即可,你们先出去吧。”
四人怎会放心,将她交给个刚认识一天的人。
业暝又道:“你们在门口守着,她一醒来,我就唤你们。”说罢便不去搭理四人,白净的手搭上苏如锦的手腕,探她的脉搏。
业暝从不把苏如锦身边的这些男人放在心上。
他知道这四人是她的侍卫,关系亲近,但是无男女之情,所以毫无威胁。
那个楚然是西凉世子,长得也出众,甚至对苏如锦情根深种。他有些忌惮,但不足以让他有强烈的危机感。
至于那个华炎太子叶承萧,虽和苏如锦相爱过,但终抵不过血海深仇,只需要戒备即可。
“第一世,我寻到你时,你在襁褓出生,我已而立之年;
第二世,我寻到你时,你在土堆里头,我在土堆外头;
第三世,我寻到你时,你在大婚之日,我在宾客之中。
终于,这一世,我们一切都来得及……”
业暝轻轻抚摸着苏如锦软嫩的小手,指尖停留在她手上那个鬼画符,这是他留下来的印记啊。
他细细打量着她每一寸面容,嘴角勾起浅笑:
“我的阿鸢,你终于回来了。”
他知道,他的阿鸢早已不记得前尘往事。但是他会让她想起来的,一件件一桩桩,让她想起来两人如何相识、如何相知、如何相爱。
初识,仿佛是几百年之前的事,业暝早已模糊了时间的定义,但他永远也忘不了…
那天烟雨朦胧,阿鸢撑着油纸伞,一身豆青色衣裙,踏在寺庙的青石板路上,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小师傅,你长得真好看,何不还俗跟着我逍遥人世间?”
“小师父,你作为出家人,长得这样美艳是对不起佛祖!”
“小师父,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西凉的雪,去看北尧的河,去看南兰的花…”
“小师父……”
她那时灵动得很,像只山间的燕雀,跟在他身后扑腾扑腾飞。
可业暝不胜其烦,总是冷着脸,不断驱赶她,甚至骂她不知羞耻。
“请女施主自重!”
“请女施主不要扰了佛门清净!离我远些!”
他说了数不清的重话,可她并不在意。
头一天被他说得满眼泪痕哭唧唧跑开,第二天就恢复了粘人的状态,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那时,她也像现在刚及笄的年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他念经,看他礼佛,看他上香。
不知不觉,他从枝头冒青走到白雪皑皑,她也从小溪开流跟到鸿雁南飞。
就这样,执拗地跟了两年多。
两年,冰凉的石头也该捂热了。
所以后来,他就有些习惯身后总有个软糯的声音喊:“小师父,今日我不想吃白菜,可否把你碗里的豆腐给我呀?”
他垂着眼默不作声,她就自己去夹。以至于往后的日子,他已经习惯等她夹完再动筷。
他还记得,那时他的师兄们总是打趣:“今日,怎不见你那聒噪的小影子?”
他听了便低头不语,耳根却发红发烫。
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这位女施主是贵人送来寄住的。却没想能住这么久,久到闻惯了她身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香。
久到他早起便想看见她跑来跑去的小影子。
他那时也不过20岁的年纪,还曾跪在蒲团上偷偷想,她虽粘人又聒噪,但若在想寺庙住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他想,自己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可第二天,她就消失了。
早起,他没听见她在门外娇嗔地喊“小师父,我等你一起去吃早斋呀。”
心下就觉得不安稳,便又在房内等了半个时辰,等到师兄们都吃完了饭,也没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