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远傲然地冷笑一声,背着手踱着步缓缓道,
“这世上第一等事,自然是读书,科举高中。这世上人人都想好好读书,科举高中,做上高官,做那人上之人。请问,这不是天下第一等事吗?就连三岁幼童都知道,以后要好好读书做上大官。而楚天赐回答的乃是读书,做圣贤之人。圣贤之人,指的乃是有超凡才智之人。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人是圣贤之人?所以,他的回答并非正确答案,本夫子的回答才是。本夫子责罚他,乃是为了他好,并无恶意。”
长欢仿佛听到这世上最大的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反驳,
“苏夫子,若你说天赐回答不对,那么你的回答更是大错特错。”
苏思远眼神阴鸷地缩了缩,如同巨人盯着蝼蚁般不屑一顾不以为然,
“本夫子哪里不对?你一个臭名昭著的痴傻女子,难道还有更好的答案不成?本夫子能考进二甲第一名,不是你一个傻子能够理解的。本夫子和你这种人讲道理,如同对牛弹琴般可笑,简直是对本夫子莫大的侮辱。”
长欢挑了挑黛眉,冰冷的笑意在唇边绽放,让苏夫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双滴溜溜如盛着星辰大海的眸子清澈纯净,仿佛能照透人心。
少女唇角带笑昂然而立侃侃而谈,半点也看不出痴傻的模样来,
“苏夫子,依小女子看,这天下第一等事,乃是活着。因为活着才有未来,活着才有明天,活着才有事业,活着才有理想。请问,若是一个人死了,他还能读书做官,做人上之人吗?古人云,民以食为天,没有吃的,百姓就会暴动,甚至改朝换代。所以,活着才是这天下第一等大事。"
"我朝先皇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好好活着,大容国才能长盛不衰。若是百姓吃不饱饭活不下去,还谈何读书?还如何读书?苏夫子,你说是也不是?你不会狂妄自大,不认可先皇的圣言吧?”
长欢这段时间无事,在东方玄夜的府上看了不少书。她本就冰雪聪明过目不忘,看本朝史记时便记住了先皇说过的一些话。此时信手拈来,恰好打压打压苏思远这个书呆子。
完颜察察停下手中的笔,一脸震撼地望着长欢,难掩对她的欣赏。
她真如传说中那般又傻又丑吗?这明明不傻也不丑啊。那些人真是眼瞎。
窗外那道俊逸的身影听了长欢的话,顿了顿不由哑然失笑,桃花眸中露出一抹激赏。她从来都未曾让他失望过,还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苏思远被长欢怼得瞠目结舌,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她搬出先皇说过的话来反驳他,他岂敢反对?这女子还真是阴险狡诈,专门给他下套啊。
苏思远一向眼高于顶,自诩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清高而骄傲。认为任何女子面对他,都应该仰视他的才华对他毕恭毕敬。他的最高理想,就是做上大官,娶一位名门闺秀做正妻。
像楚长欢这种疯疯癫癫没有半点规矩的女子,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
苏思远气愤填膺怒不可遏,霎时拍案而起,
“你、你一个被逐出家门臭名昭著的傻子,竟敢强词夺理?你先是因为痴傻被玄骁王爷退了婚,死后为玄夜王爷陪葬,死而复活被楚家逐出家门。你这种人理应悬梁自尽以谢天下,却偏偏装神弄鬼欺骗夜王博取他的同情。真是不知廉耻,不知廉耻。你这种人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不应该一根白绫吊死自谢天下吗?”
长欢差点被苏思远气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苏夫子,你辩不过我,便东扯西拉百般诋毁于我。敢问苏夫子,我退不退婚,为谁陪葬,有没有被逐出家门,会不会装神弄鬼,和我们刚才辩论的内容,可有半点关系?”
完颜察察正听得入神,急忙抢先回答,
“本王可以作证,并无半点关系。”
苏思远对完颜察察怒目而视,心中暗恨。这家伙到底站在谁那边?真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他本以为转移话题,便会让长欢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机敏。面对她的责问,他却答不上话来。
长欢坦坦荡荡地与苏思远对视,眉眼毫无怯懦之色,义正言辞道,
“苏夫子,你堂堂国子监夫子,在课堂上不授业解惑,却百般诋毁一个未曾和你谋面与你无冤无仇的小女子。请问,你夫子的素质呢?你这样做,良心不会痛么?你不安心做学问教授学生,却和那些后院长舌妇般,东家长李家短搬弄是非制造流言蜚语,给孩子们传播狗血流言。"
"你这样做哪里是传道解惑,简直是摧残我大容国未来的希望和花朵啊。苏夫子,你这样做不是在育人而是在毁人,请问你是何居心?不会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吧?”
这顶帽子扣得狠,若是传出去,他苏思远都不用在国子监混了。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前途尽毁。苏思远万万没想到,传说中楚将军府的傻子,竟如此能言善辩。他悔不该轻视楚天赐,故意刁难责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