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虚弱地躺在软轿上,由仆人们抬着走进来。
老人身材高大干瘦,满面病容,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
虽满脸皱纹,混浊的老眼却闪着精芒,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正气。
下人将软轿轻轻放在厅堂的地面,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其中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守护在一旁,乃是老将军的忠仆青山。
楚天赐面色一喜,急忙跑上前抱住老人枯瘦如柴布满斑点的手,委屈地瘪了瘪小嘴眼泪啪嗒啪嗒滚落下来,边哭边说道,
“爷爷……你终于来了。姐姐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爹爹却要将她送回王府陪葬,求求你救救她,我不要将姐姐送回去……呜呜呜……”
长欢立刻明白,这个病恹恹的老人便是丁香口中的老太爷。
据说那个一直呵护原主的楚老将军。可是,原主在他的“呵护”下,为何还住在如此残破的房子里?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不过,不管对方是真呵护还是假呵护,现在来为长欢撑腰就够了。
长欢乖巧地走到老人身前,委屈巴啦地轻声唤道,
“爷爷……”
虽只“爷爷”两个字,却胜似千言万语,让老人一下子红了眼。
楚老将军费力地喘着粗气,望着一身大红嫁衣楚楚可怜的小孙女一脸委屈的模样,顿时又气又怒又心疼,怒视着楚承运,胡子气得一翘一翘地颤抖着,
“咳咳咳,乖孙女,快到爷爷身边来。别人不疼你,自有爷爷疼你。别人嫌弃你,爷爷不嫌弃你。我老头子今日倒要看看,谁敢将你处死送回夜王府陪葬。”
老人呼吸如同拉风箱呼哧呼哧直响。
虽然脸色苍白蜡黄,却浑身爆发出令人胆寒的威慑和杀气。
众人见了楚老将军不由毕恭毕敬,一个个凝神屏气连大气也不敢喘。
楚承运和孙夫人眼中皆露出深深的惧意。
老头子不是一直在昏睡吗?
他怎么过来了?
孙夫人恭恭敬敬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默默退到一旁和三个女儿站在一起,垂首恭立,如同柔弱的小白兔看上去要多恭顺有多恭顺,要多贤良有多贤良。
要不是长欢刚才见识过她的恶毒刻薄,差点就信了这朵老白莲。
长欢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个恶毒的姨娘,还真是会装……
楚承运暗暗着恼,疾步走到软轿前,低声下气地赔笑,
“爹,大晚上的您怎么过来了?您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为何不好好休息呢?”
楚老将军狠狠地瞪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目光如炬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
可怜孙女上吊身亡,令他伤心过度病情加重。要不是他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又怎会对他们苛待孙女睁一只闭一只眼呢?
这个孽子竟背着他求了皇上将亡去的孙女许配给玄夜王爷陪葬。
气得他一口气出不来,差点就此撒手归西。
想他楚家铮铮傲骨世代忠烈,精忠报国守卫大容,为何偏偏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逆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承运见老爹面色不善,心里发虚,垂首嗫嚅道,
“爹……”
楚老将军颤抖的手指差点戳进他的眼眶厉声呵斥,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发麻,
“孽障,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呀?我还以为,你是我爹呢。”
本来严肃的气氛让人有点忍俊不禁。
长欢偷偷打量小老头,这老头子一身正气不怒自威,倒是蛮可爱的。
楚老将军恨铁不成钢,继续大骂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你竟敢趁我病重,将我的孙女许给别人陪葬?难道我堂堂楚将军府,需要靠卖亡女来攀附权贵维持荣誉吗?”
“我孙女大难不死,你竟让她去为死人守活寡?天下有你这样狠心的畜牲爹吗?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争气的儿子?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咳咳咳……”
楚老将军气得脸红脖子粗,胡子翘得老高,仰首咳出几口血来。
鲜血染红了胸前灰色的衣襟,看上去触目惊心。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
楚天赐抱着老人喊得撕心裂肺,哭得眼泪汪汪,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都知道楚老将军身体不大好,没想到竟严重到了咳血的地步?
楚若雪向来不喜欢这个总是偏袒楚长欢那个傻子的祖父,对他也不怎么亲近。
见他咳出血来,心里幸灾乐祸冷笑了一下。
楚若蝶年纪尚幼性格单纯,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抬起脚步就要过去。
孙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楚若蝶急忙缩回脚步。
她悄悄看向姐姐若雪,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