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眼瞳急剧收缩,重影一般的轮廓像是万花筒的光晕。
仿佛充满瘴气的泥沼,里面满是腐烂的尸骸。
良辰瞪大双眼,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恶意满满的、带着杀气的……
比解剖书上苍白的肢体还要让人惊叹。
“您的眼睛真好看!”
他说。
是完全的,不带一丝一毫隐藏的赞美。
女主人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她眼角抽搐,质问道,“你在……开玩笑吗?讨好我?这么拙劣的招数?”
“像是一滩污泥!我从未见过如此肮脏又浑浊的眼睛!”
良辰再次“赞美”。
只不过,这是对于他来说的优美词汇。
在女主人耳中听来,简直就是莫大的嘲讽。
她气笑了,“你还真是有着让我生气的能力。”
女主人短暂的平复了一些情绪,转过身,没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然后,良辰欢快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很喜欢您的火光秀!”
“那是自我出生以来,最宏大的!最耀眼的!最美妙的体验!”
他的声音兴奋的颤抖着,仿佛眼前又浮现了精神病院的那场火灾。
人们在火焰中绽放,哀嚎着,哭着求救。
女主人再次转身,她的表情已经开始失控,每一块医美过度的肌肉都开始颤抖着。
“你说什么?!”
在她眼里,眼前瘦弱的少年不再像是一只流浪的小兔。
他身后笼罩着巨大的黑影,带笑的嘴角弯起,仿佛时时刻刻都想置她于死地。
疯子并不害怕死亡。
她害怕的,是比她还要疯狂的人。
良辰并没有回答女主人的话,他将目光落在女佣身上。
“不过我觉得女佣阿姨身上的首饰,和您今天绿色的衣服颜色很相近呢。
可惜绿色是我最讨厌的颜色。”
女主人像是恶鬼一般,细小的瞳仁骨碌碌转向女佣。
偏执又疯癫。
她一步步靠近女佣,吓得对方连连后退。
“这是您送我的,您忘记了吗夫人?
如果……如果您不喜欢,我可以马上摘下来,再也不戴……再也不戴……”
女佣手颤抖着,哆哆嗦嗦拔掉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女主人眼里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意,也不知是满意还是怎么。
她将手伸向女佣脸侧,轻柔的抚摸着。
“你好像,跟了我十多年了吧。”
女佣来不及说话,便被面前人一把拽住头发。
头皮上撕扯的疼痛迫使她连连后仰。
女主人危险的嗓音再度响起。
“你长得很好看,是良时喜欢的类型。
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良家夫人了吧?
狗永远都是狗,和人,是有生殖隔离的。”
她的另一只手渐渐靠近耳朵上那对翡翠耳环,然后在女佣措不及防的状态下,硬生生将它从耳坠上扯了下来。
一小块粉红色的,血淋淋的肉被吊在那块精致的翡翠上。
女佣尖叫着捂住耳朵,疼的蹲在地上张大嘴巴不停哭喊。
女主人直直盯着手上那块耳饰,痴痴笑起来。
她看向良辰,弯下腰,将耳饰塞进他手中。
殷红的鲜血打湿了他的手掌。
“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女主人说。
之后扬长而去。
夕阳的余晖渐渐被黑暗吞噬,钱管家走到良辰身侧,弯腰询问。
“少爷,我带您去参观一下宅子。”
良辰微笑着,嗯了一声。
偌大的花园内,只剩下鲜血淋漓,满眼怨毒的女佣。
出了花园后,良辰随手将手中的翡翠耳饰扔进道路两旁的垃圾桶内。
尽管这对于一个十几岁且从小在精神病院长大的少年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富。
但是良辰并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的东西就和路旁的野花野草一样,没有留存的价值。
路上,他问钱管家。
“女主人和良时,并没有孩子,对吗?”
钱管家没想到良辰这都能看出来,分明刚刚并没有任何细节会透露这个信息。
他实话实说,“是的,女主人天生体弱,不适合孕育孩子。”
索性,钱管家将良家的所有秘闻全都吐露出来。
他相信,这一定可以成为证明他真心的投名状。
“夫人做这个局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孙艳小姐将您接回身边。
您是良时少爷存在于世上的唯一一个孩子。
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有良时少爷的孩子出生。
良时少爷卧病在床,朝不保夕。
只有您才能够成为良家的继承人。
所以监护权在谁手上,良家,便是谁的掌中之物。”
良辰沉思,“这样啊……”
尽管他早已经从细枝末节之中猜到,但是他喜欢这种不用动脑子的感觉。
好像身上的一切零件都生锈,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