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太阳好像格外明媚,他已经好久都不见太阳了,有时候看到都会骂一句为什么你这么灿烂。
他想起出国留学时,家人师长期盼的目光,那时候就决定要将最好的技术带回来,只是回来后却发现那时实业兴不了国。
他想起敌人的长刀刺向历山的那一刻,后来的每一个夜晚无数次梦回那一刻,惊醒在每一个清晨,眼前是一片惨烈的腥红。
他想起爹娘还有奶奶失望的眼神,他们也说自己是走狗汉奸,他好想说自己不是,可是他不能。
他想起了第一次将刀对准了同伴,他的手是抖的,刀上沾满了血腥气,盯着满屋的血,再次举起了长刀,再砍一刀,就会多一份信任。
他想起日日夜夜说服自己是汉奸的日子,只有这样才可以演得更像。可是被人骂走狗,还是很难受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雪花就掉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好冷啊。
他的耳边传来了儿时阿娘唱给他的摇篮曲,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像呜咽,像呻吟。
他已经看不见天上的月亮了,也闻不到血腥味了。
他只是很难过为什么爹娘还有奶奶不来接他回家呢,他想应该是他们还在船上的缘故吧。
不过没有关系,他们不来找他,他会去找他们的。
嗯,他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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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前的观众只留着泪,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一会儿,一位自称是宋家后人的递上了一封信。
那封信,信纸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不过还是可以依稀见得上面的字:
吾儿沛年,
展信佳,今年是你走的第二十个年头,天空又飘起了大雪。
你娘又在念叨你,她时常都在说胡话,想知道你在地下冷不冷,走的时候周围都是敌人,也不知道你在地下害不害怕。
哦,对了,你爹我也犯糊涂了,你说现在不流行叫“娘”,得随着时代浪潮改革,叫“妈妈。”
你妈妈给你新织了一件毛衣,明天就烧给你,你记得收,织的是你最爱的最爱的红色。
你妈妈织的时候还在犹豫,说你现在也算是个小老头了,不知道还喜不喜欢红色。
但是你爹我就觉得你还是喜爱红色的,你说过红色就如改革的时代浪潮一样,鲜活又富有生命力。
去岁,你奶奶也下来找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和她相遇,如果遇到了,记得好好孝顺你奶奶。
你奶奶记性不好,时常什么都记不住,但是还记得你最爱吃清蒸鱼。
她说等她到了地下,天天做给你吃,你记得提醒她不要再将糖当成盐放了,你做了这么多好事,心里不苦的。
她也老是记错大家都不知道你是个大英雄,她每一次出门都对外人说她大孙子是个好人,是大英雄,每次都被人骂,回家以后总是垂头丧气,和你娘时常抱在一起痛哭。
现在好了,在地下,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奶奶再也不用和人争辩了。
如果你得闲的话,记得给你娘托个梦,让你娘注意身体,我说她,她老是不听。
她时常一个人呆坐在院子里,看院子里的秋千就可以看一天,她说你小时最爱坐在秋千上,荡得飞高。
还有你妹妹,那臭丫头后来学了医,现在都是医院的大医生了,你一定为你妹妹骄傲。
你弟弟也不错,十几岁就参了军,杀了好多个鬼子呢。不过他运气不好,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眼睛也瞎了,现在也爱和你娘坐在院子里发呆。
你爹我啊,身体挺好的,你无需担忧我。
哦,还有林满舟那小子,他家的复兴纺织厂抗战时捐出去了,新国家成立后,又重新开起来了,听说生意很是不错。
唠叨了这么多,其实我想告诉你,你娘很想你,我也有点儿想你,只是一点点儿哈,要不然你这小子又要得意了。
唉,你说你这臭小子怎么什么都没有留下呢,你做了这么多好事怎么一句都不说呢。
你爹我也没用,不知道怎么告诉大家,我总不能说那是我儿子,我最了解他,他是个好人。
哼,你还试图想瞒过你爹,也不看看你从小光屁股是谁带大的。
你看似做了这么多“坏事”,其实害人的一件都没有,可能最坏的就是砸了咱老宋家的祠堂,可把你宋祖爷爷气的啊,几天都没有吃下饭。
你是你爹我养大的,原谅爹一开始真就怀疑你当汉奸了,我还在想真的就是好竹出了一个歹笋?
后来我就看啊,这孤岳云写的文章怎么越看越像是你写的,你写的真好,不过最大的功劳还是你爹我教的好。
说是去布艺交流会捣乱,最后还帮我们国产布名声大噪,当时我就知道是你这皮孩子想出来的损招。
那天你送茶花回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