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不是这么想的,打理家业是为父亲和家族分忧,也是为了走通商路为西绥的百姓谋些福祉。
天禹历经前后两超,九座城池各自为政,道路多阻,钱票不通,西绥地处边陲,物产本就不够丰饶,若要一城安泰,百姓的日子过得富足起来,必须通商。
然而走通商路,必须有强大的财力和足够的人手为依托,容家因为祖上的积累和伯父容元文的支持,容家在各方势力里当仁不让。
他想着把肩上的这副担子再担上几年,待到二弟容青或是堂弟容易长大之后,就卸下来,专心举业,入朝为官。
之后他会设法去坊市衙门当差,一步步地推进九城通商,他知道这很难,单靠他这一代很难实现,但至少他尽了力了,也算不枉此生……
可是他每一次觉得可以开始安排把这个担子交托出去的时候,他的父亲容元修就会告诉他家里千难万难,让他再坚持几年。
没想到在这个梦境里他居然这么早卸下了担子,还成了贡生,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容元修改变了主意?
梦里,李成出现在了通往正院的路上,见到“他”先是好一通打趣,说他以后不跟他们走商路了,要去做府衙老爷了,之后才道。
“大公子,老爷叫你过去,小的看他刚刚从钱管家那儿要了本册子,大概是要给你置办些产业吧。赶快去,这大喜的日子老爷肯定特别大方。”
“他”让李成帮着去张罗宴饮上的事儿,自己往正院容元修的书房去了。
容元修正在看一本册子,看见“他”就慈和地摆手示意他进去,笑道:“轩儿,来看看这些个东西喜欢哪个,给你添置了就当是贺你了。”
“他”行了礼,上前去坐下,但并未接过容元修手里的册子,甚至连余光都没有往上面扫一眼。
“父亲,之后若是去当差,我名下的产业就不方便再增加了。您伯父,他的东西好些都在族里,甚至在咱们槐山房。”
“我名下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之后也想把一些托到族里,等到二弟长大些,先给他一些也无妨。若是二弟将来也入仕,还有堂弟容易。”
“容易无意举业和入仕,在商道上也有天赋,咱们容氏一族向来守望相助,由他经营家业也是一样的。”
天禹律法规定了入朝为官者名下具体的产业和财产规模,各个家族规避的方式就是将这些东西归在族里其他不入仕的子弟名下打理。
每年这些家当的产出会分一部分给负责打理它们的人,其他的产出都送到它们原本的主人手里,而这些人也会给帮忙的打理的人和他的家族一些保障。
比如说容元修和容元文,容元修年轻时也曾中过举,但容元文比他年长,且进了殿试,中了榜眼。
加上容元文是嫡子,母亲的家族世居元都,亲外祖父以兵部侍郎之身致仕,助力更强,为人也更加通达,容家上下都支持他入仕。
而容元修是庶出,功名上不如容元文,母亲只是西绥一个乡官之女,虽说两人同父,但若要在仕途上往上爬,除了个人才具,自然是所有助力都要用上的。
虽说容元文的母亲在礼法上也是容元修的母亲,可亲生的就是亲生的,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平时礼尚往来一些,谁都可以。
可若是到了见真章的大事上,难道还能指望人家的亲外祖父和亲舅舅去帮一个礼法上的外孙么?
何况若是容元文不成器也就罢了,偏偏容元文从小就明显比容元修更成器,这种选择压根儿就从来没存在过。
他们的父亲仅凭一己和家族之力都不足以在元都波云诡谲的朝堂争斗中保下任何一个儿子,并在关键时刻推上一把,妻族势力是他不得不借助的力量。
这样以来,容元修就顺理成章地被留在了家里打理家业,他享受着富贵的生活和容元文的照拂的同时,也将自己和子嗣打理容元文家业的产出源源不断地送往元都。
容元文若是单靠为官的俸禄和自己名下家业的产出是不够维持一家老小的开销的,更别提应酬同僚和一些必要的打点,每年送去元都的这些东西足够填补这一空缺,还能有不少结余。
作为回报,除了在产出中留下三成,容家的商队之所以能走通商路,也少不得容元文的庇护。
因此在容轩心里,他和容元修并没有吃亏,这就是一件按照各自优势分工之后再互惠互利的好事。
就算到了将来,小他二十岁的弟弟容青更适合走仕途,他也愿意退下来回乡打理家业。
因此他不觉得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堂弟容易,或是先放在容青名下由父亲代为打理上几年,之后再让容青接手,有什么问题。
显然梦里的“他”也是这样觉得的,见容元修没有立刻答复,继续说道:
“二弟已经十二了,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都已经开始跟着商队南北行走了,父亲在帮上他两三年,必定是能够接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