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主家放了人,也未必就会到官府销去奴籍,也就是说,这样的人即便离开了这个主家,也得找下一个主家托身。
否则既不能像农人那样耕种,又不能入匠人行或是像商贾那样做小买卖人,最终为了糊口,只能沦为贱籍。
乔雅的心是好的,因此她特别看不上白氏的活计,在她心里这差事就是不让人当好人。
她一提到白氏就满身怨气,可她偏偏得了这莫名其妙的怪病,没办法养活自己,还得靠白氏活着。
顾氏却不是真么想的,原本还想忍一忍,心里头一想当初乔雅这种牙婆的女儿,在她面前哪儿有说话的份儿。
一个忍住不住,顾氏就呛呛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那好歹是你娘,你吃她的喝她的,用的银子还不是她买人卖人挣的?”
“谁愿意为奴为婢?还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想找个生计。你娘做的也不全是坏事,给本来要饿死的找个糊口的营生,这还是积了功德呢。”
遇上灾荒和家里过不下去的,的确是这个道理。
乔雅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反驳不了正气闷着,忽然听出点门道:“她是元都官伢的牙婆,你也是元都口音,你们家是元都来的?你们家是卖过人给她,还是从她手里买过人?”
“等等,你们是流放过来的,即便从前在她手上买过人,是她的主顾,你们也轻易不会被安置到乔家村来。除非你们卖了人给她,你们卖了谁?儿子还是女儿?”
顾氏没想到她只说了这么些话就被乔雅猜了个大概,一时间下不来台,吱吱唔唔地出不了声。
乔雅打小没少见这样的人,小小年纪已经能以眼识人,唏嘘起来:“不用说了,肯定是女儿,还不是你生的。看你这做派,是妾室?”
“啧啧,你也有儿女吧?那你可得小心了,你们这样的人家到了这步田地,庶子庶女是最容易被卖的。”
“行了行了,你是来干活儿的,还是来找她算账的?干活儿挣钱的就快点儿,干完就走,算账的,说说你想怎么样?”
顾氏眼看着摆弄不了眼前的乔雅,哪里敢耽误手里的活儿,要问话,手里的扫帚也不敢停:
“你娘带走了我们家二姑娘,也不知道个去处,还有银子……也没给够。我来这儿是想挣点银子帮补家用,也是想问问你娘她去哪儿了,有些事儿总要有个交代。”
乔雅多看了顾氏几眼,心里有了计较:“我娘回元都去了,她是官伢的牙婆,不能离开太久,你们要想在这儿见到她,等过年的时候吧。”
“这么久?能不能想想法子,给她带个话都好……或者你娘她这回走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她有没有说起过她刚刚买的那个命特别硬的姑娘是给谁家买的?”
“好歹告诉我们一声,她父亲和祖母心里都记挂着,老太太担心得身子都不好了。”顾氏担心没办法跟黎百川交代,赶忙追问道。
乔雅已经没了耐心,坐起来就往屋里去:“不知道,没说起过,她这一年都压根儿没回来过,我也不耐烦给她写信。”
“活儿干完就赶紧走,工钱在门口的挖罐子里。跟郑嫂子说一声,下次她来不了,换个人来。”
顾氏转过身的时候,就只看到晃动的门帘子了,她不好追进去,也顾忌着一直没露面的乔经康。
她正愁着怎么才能再追问几句,院门上就传来几声敲击声,然后她就被乔大锤给“请”了出来。
乔大锤没好气地道:“顾婆姨,你可真会找空子钻,都说了能通过白牙婆安排到我们这儿的,肯定是银货两讫了,别纠缠人家俩病秧子娃,你怎么还自己过来了?”
“郑嫂子说她想叫她小姑子去,没想叫你,结果你抢着就跑出来了。赶紧回去吧,你们黎家欠那么多债,给人干杂活根本还不上,还是赶紧跟你家老爷说想想法子。”
顾氏赶得脚下踉跄,边走边辩解:“没鱼虾也好,多少能挣几个钱,他们家在这村里给钱算大方的,我这不就想试一试,谁知道,这乔大姑娘的脾气这么大。”
乔大锤冷呵了两声:“身子不好的人,脾气大点儿有什么?总好过你们这些债都还不上还一身臭脾气的。”
“劝你一句,姑娘你们家已经卖了,嫌价儿给低了也没用。咱们这乔家村,在能安置你们的村子里算是不错的,要是没有她,还真轮不到你们家这样的来。”
“呵,从前来的,没走关系的那些都是十分勤勉的,要么就是有手艺的老匠人,哪儿能轮到你们这种坐吃山空的。”
“你们想还债,动点儿心思是对的,可是你们别打这家人的主意,他们家认识的高门大户多,不用那些老爷、夫人出手,就是个管家出面,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白婆子平日里很少回来,一年也就是一两回,她经手的人多了,她还能特意为了你们家姑娘的事儿回来?”
“瞧你这个婆姨算是你们这一家子里最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