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哑然,然后挥了挥手。
随着太监总管左公公躬身领命,凤鸾殿内的其他人都被清了出去,不过转眼,偌大的凤鸾大殿上,只剩下了帝后两人。
“可是桑丫头跟你诉委屈了?”不然,怎么一开口就跟吃炮仗似得。
容皇后看了他一眼,“桑桑没说,但不代表她没受,你不心疼,臣妾还心疼呢!”
“诶诶,这话可不兴乱说,百年之后,皇姐还不得揍死朕。”
皇帝在结发妻子面前也十分放松,他笑了一下,又悠悠的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这张府也是受害者之一,虽说他的各种举动都让人怀疑,可到底没有确凿的证据,那安伯侯府的次子也不知道收了张家什么好处,打死也不攀咬,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自己醉酒进错了屋子,没扯桑丫头亦没扯张家嫡女,这是打着两不得罪的算盘呢!”皇帝冷笑。
他以为这样能让自己活下去,殊不知,在他进了尚方监的那一刻,就注定不能活着走出去。
皇帝眼露杀意,皇后心知肚明。
“他不能死。”皇后直言,“桑桑说,希望他们俩成婚。”
皇帝惊讶。
“臣妾知道是桑桑太善良了,可她少有请求,臣妾不想拒绝。”皇后也叹了口气,“归根到底,这安伯侯次子也只是一枚棋子,最终的推手,还是那宗室的走狗,张家。”
只要张家破碎,那安伯侯次子便也逃不掉。
可惜,他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把柄将张家打死。
“陛下,臣妾这次不想退了。”
十六年前他们就为了天朝百姓退了一次,间接害死了那一家子人,难道十六年后,还有害死她的桑桑么?
容皇后无法接受,她看着皇帝默默垂泪,皇帝伸手将其揽在腰间,心中暗叹。
容儿如此,他又何尝不是呢?
可能破这局的人,都死在了十六年前,眼下,这就是个死局啊!
凤鸾殿的悲戚无人知晓,哪怕承桑因重生学会了谋略,也猜不到她毫不知晓的,掩盖在十六年前的秘密。
或者说,上辈子,那人一直不曾让她有过接触。
眼下,承桑正专心致志地走在福寿宫里。
偌大的福寿宫没有多少庭院,更多的是一个个湖泊、亭台和一处处花坛、丛林,长公主喜欢养花、种树、喂鱼、赏月,不喜杂乱、人多,所以,这里并不奢华富丽,更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可以说,在承桑及笄之前,这里就是她第二个家。
只不过在上一世,这里被承桑弄丢了。
承桑仔细地走过每个角落,目光拂过每一处砖瓦,最终,她在最后一处,一个摆着大大秋千的小院外停了下来。
小院没有高挂牌匾,反而是院门的边上斜斜地倚着一块绿到发黑的玉石。
上面是两种不同的字体刻出的四个字。
——云下小筑。
这是承桑三岁的时候和祖母一同刻画的,承桑如今看着,依旧觉得当日的情形历历在目。
承桑忍不住勾起嘴角,眼泪却库库地往下流。
云下小筑,是她和祖母一起生活过的院子,那院子中大大的秋千是祖母特意为她摆的,小时候她常在上面玩,旁边还有一个模样精巧的石桌石凳。
石桌上有用玉石雕刻的棋子和用金墨勾勒出的楚河汉界,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个雕蓝烧花的双耳瓷瓶,里面插着一根根白羽箭,角落里,还有一个金红色相间的藤球
这里的每一处,都写满了她和祖母的回忆,是上一世的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许是近乡情怯,承桑的脚迟迟没有抬起,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这辈子,她一定会用尽全力守护这里。
绝不会再让这里沦为供人享乐的杂乱之地。
承桑终于回了自己的屋子,她以为自己会想很多很多,想上辈子的事情,想即将发生的事情,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她才躺到拔步床上,就被一股困意猛地侵袭,哪怕她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在宫里休息,但这里一直都被皇后管理得好好的。
被子蓬松,屋子暖和,躺在这里,包裹住承桑的是她上辈子用了十年都没有找到的安心。
她睡着了,睡得很香,无梦。
而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然昏暗。
“郡主醒了。”承桑才睁眼,守在旁边的秋晚便走了过来。
经历了昨夜的事,秋晚和春喜不敢离开床边一步。
她服侍着承桑从床上坐起,然后用春喜递来的沾了热水的帕子细细擦拭着承桑的双手。
待擦完一只,春喜便给承桑递了一杯香茶。
承桑漱了漱口,清醒了几分,目光转向屋外。
“现在几时了?”明明睡前还是个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