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就好!
有不甘心,就有抱不平,怕就怕骨子里的逆来顺受。
大槐树将张子鎙松了开,朝我半讨好地嘿嘿一笑道:“爷,我尽力了!”
我点点头,朝张子鎙招了招手,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死的。”
张子鎙眼神空洞,像是在描述阴曹地府一般,喃喃道:“哥,人间真苦……”
“人间虽然不甜,但倒也不至于那么苦!”我淡淡道:“关键在于,你是怎么咀嚼它。使劲嚼几口,苦中就有香味了,怕就怕你一直舔!”
“他们总是欺负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那么爱欺负我。”
“谁?”
“我的同学,他们是恶魔……他们抢我的钱,撕我的书,打我的脸,还让我喝他们的尿……”
张子鎙一边说着,一边颤抖,犹如又亲身遭遇了一次。
“大哥,你知道吗?他们会在女同学面前,扒我的裤子!他们会在厕所用烟头烫我的后脑勺!他们用粪汤子往我的身上浇,还拍下视频……”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一次比一次变本加厉。一开始,只要钱,没钱打我几下。后来干脆把我绑起来,用皮袋抽。再后来,就算不要钱,有事没事也会打我几下……”
“不要说了!”我大声道:“难道你就没想过反抗?”
“我……我不敢!我爸妈在外打工,我怕反抗的时候,他们打的更凶。”
“那你告诉我,把你打的更凶的后果是什么?”
“疼,痛苦……难受……”
“还有呢?”
“死,我怕他们把我打死……”
“那最后的结果呢?”我指着他道:“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已经死了,你躲开了这个害怕的结局了吗?”
张子鎙时至现在,一说起这些,还浑身乱颤。
能让一个鬼都怕的如此,由此可见,那活着的人得有多么凶残。
“那天他们又打电话让我出去,我不出去,他们就要挟我周一会在全班面前让我吃屎,还会给我爷爷奶奶的饭锅里丢老鼠,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到了地方,他们照旧先打了我一顿,让我让我转钱。我最近才知道,我母亲在水泥厂上班,他们那很多人都死于肺癌,我知道我妈这钱赚的不容易,所以我这次拒绝了他们,我心疼我妈……他们就往死里打我……可我也只是害怕,从没想过,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等我再醒过来,就……就浑身轻飘飘的,我才知道自己死了,我哭,嚎,难过,昏昏沉沉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觉自己就把什么都忘记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忘……”
我多想早一点遇见他,告诉他,当面对别人的欺辱的时候,第一次就要说“不”啊。
可惜,相遇的太迟了。
张子鎙终于鼓起勇气,带着我,飘回了他的家。
那是个郊区的小院子,离得老远,就能看见勾魂回家的长明灯。
院子里跳动的火光还在继续着,一对夫妻四眼无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随着一张张黄纸引燃,女人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爸,妈……”
张子鎙悲愤地朝前扑了过去。
可他却扑了个空,在母亲的身上一穿而过,只有那只烧纸的火苗跳动了两下。
“打工,赚钱,就为了给他好的生活,可我却永远的失去了他……现在想想,我们没日没夜离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从来就没问过他,过的开不开心,在外面高不高兴……”
“孩子,爸爸不会就这么让你无辜的死的,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害了你。”男子狠狠说着,可却先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上次打电话,他说他不想去学校了,我还骂了他……他一定是受了欺负。我怎么就没多问一句啊……”
事实上,这样的案子并不难破。
但问题是,事情已经过了大半年,天知道办案的人会不会找到证据,会有多大耐心去查啊。
张子鎙缩在墙角,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父母,一直到夜深了,他们踉跄地回了屋子。
张子鎙还依依不舍,想跟进去。
“兄弟,你已经死了……那里不属于你了!”
张子鎙摇头道:“可我从没有想过死……我才十几岁啊,我妈妈以后怎么过?”
“恕我残忍,如果你活着的时候,早早想明白这个问题,你现在不会死!”我大声道:“告诉我,你现在要做什么?”
张子鎙摇了摇头。
我不解道:“你不想报仇?”
“我怕……”
“大哥,你现在是鬼了,鬼懂吗?对他们来说,你无形无踪,你怕什么?难道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你要知道,案发已经半年多了,你的遗体都已经腐烂了,没有什么证据能对你有利,也就是说,对你父母,你很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退一万步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