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了很久,林肖睁开眼睛还觉得有些恍惚,她一时无法确认自己是否从无限深入的梦境里逃离。
梦到了什么,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无限颠倒的视角,不断变化的景象。
入目是一片纯白,林肖愣了愣。
“你醒了。”
再之后,林肖看见了哈梅尔,她的状态看上去十分平和,再也不复记忆中的压抑。
“这是哪?”
林肖从地上爬起来,觉得脑子有些昏沉。她坐在湖面上,像是一片幽蓝色的镜子。
“肖恩呢?是一个眼睛和头发都是亚麻色的小男孩?”
林肖感觉自己的记忆卡了,她总觉得肖恩个子没多高,记忆里却是一个高她一个头的年轻人。
哈梅尔垂下眼眸:“你跟我来。”
林肖跟着哈梅尔走下湖水,眼前的景象更像是后台的休息间,前后差距大到有点离奇。
兴许那片湖面是舞台,落幕过后,哈梅尔就在上面休息,等待下一场。
林肖做过准备,看见肖恩的时候,她还是沉默了。肖恩的身体正在消散,速度很慢,已经只剩一只手了。
“我努力想要缓解,但是……”
“死亡是不可逆的。”林肖看了又看,这应该是最后一眼了,“他有什么遗言吗?”
“没有。”
林肖不再开口,休息间陷入沉默。
“我要离开这,从哪里出去?”
走到门前,林肖停了停,她的脑子有些运转不灵,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我会回来看你的。”
哈梅尔温柔笑笑:“好。”
外面确实是嘉年华的模样,林肖却闻到了破败的气味,空无一人的游乐园似乎充满了孤寂,像是一出鬼片。
林肖习惯性抬手看时间,这是她在梦里的习惯,居然带到了现实。
嘉年华大门口还有一堆破布条,果然破败,垃圾都能堆到门口了。
林肖走到垃圾堆面前,发现这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可能是气温太低,披着好几件厚衣服,可这些厚衣服也同样破烂。
苍老的声音从扰乱的白发里传出:“谁?”
“老头,冷就换个地方,你也不看看这上边有什么怪东西。”
“是你?”
林肖看见他的眼睛不由得皱了皱眉,玫红色的眼睛:“你是诺曼?”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林肖卡了又卡:“一夜之间,你怎么这么老了,这个圈是吸人寿元吗?”
“一夜之间?”诺曼摇头,杵着拐杖站起来,“已经过去19年了。”
“多少?19年?那照你这么说,我进去前生个孩子,这会出来孩子就能跟我一样高了?”
“我也觉得奇怪,19年过去,你的相貌却分毫未变。”
“你怎么,这么老?你现在顶多也就四十多吧?”
诺曼指向外面的环境,寸草不生,偶有风暴经过,将这片废土卷得更加难看。
“我也不跟你废话,知道从哪能安全出去吗?”
“那边,见路标就往辛迪加的方向转弯。”
林肖看诺曼老得不成样子,一时间居然有几分感慨:“我回来看哈梅尔的时候给你带点物资吧,小老头。”
诺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想回来?这里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死地。”
“为什么?”
诺曼让她看向头顶:“那就是黑环,出去后别说见过我。”
他看向嘉年华:“你要是真想帮我,就让她来见我一眼。”
“你自己去呗。”
“她不让任何人进去,也不想见到我。”
那她不是人呗,林肖不再搭理诺曼,顺着他指的方向离开嘉年华。
路上到处都是死役,这条路线估摸着是诺曼捡破烂捡出来的,一路上的废弃房屋都很多,见到死役还能躲。
这样的容错率林肖带来了很大的便利,她没有任何想打架的心,睡19年,这辈子的觉都该睡完了。
路过一个警示牌,林肖停下来仔细看了看,研究上面打印的锈河是不是错别字。
电锯声响起,还有人的惨叫声。这周围全是废弃楼房,锈迹斑斑了无人烟。
上百部恐怖片的名字飞速滑过,林肖更不想和鬼打交道,可惜事与愿违。
“救命啊,救命啊,我再也不来了,求求你放过我。”
“死役…怪物…你们都一样!”
挥舞电锯的人几步追上去,再次切向逃亡者的背部。血迹斑斑的链条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更换,却仍旧锋利。
林肖清楚看见了电锯上的红光,这肯定是禁闭者没跑了。
逃亡者彻底没了声响,估计是真的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