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即将踏出府门的身子一顿,这名字如平地惊雷一般,让她脑中有一根紧绷的弦忽然便断了。穿堂风吹过时,才恍若未觉一般的发现竟出了一身冷汗。
袖中的指尖已经将掌心刺破,渗透出了一丝血迹,疼痛感让她稳住了心神。她转过头面色疑惑的问“长公主为何唤我为已故之人的名字?”
“哦?竟是我又看走眼了?”婉宁分明是说着错看,可神情中玩味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分明是笃定。
“或许是姜二娘子与那故去的沈学士之妻…薛芳菲,太过于相像,无论是才情,亦或是…相貌。”婉宁说相貌二字时放缓了语调,在姜梨听来如同凌迟一般。
“长公主谬赞了,只是臣女不曾见过,想来也不能体会到长公主口中的相像。”姜梨定定的看着婉宁,心中也有了多次被挑起的不痛快。
可婉宁笑着问道“听闻前些日子沈学士去了姜府,应当也是为姜二娘子卓考过明义堂之事吧。只是不知姜二娘子既过了沈玉容那关,为何还要来我这卓考?亦或者说你如此大张旗鼓想进明义堂所求为何?”
姜梨思索如何应付婉宁时,却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日子,虽然平凡却也十分温馨。
父亲薛怀远为人清正,为了他们姐弟二人推辞了先帝的封赏,留在淮乡照顾他们与一方百姓。而弟弟薛昭也有勇有谋,会替百姓打抱不平,是她最爱的家人…
因父亲的影响,从小她便明白锋芒不露,剑藏于身,而她此生唯一能够出彩到让人记住的恐怕只有怀乡第一才女与沈玉容之妻的名声。
可重来一次,所有的过去都被推翻重洗。她不能退缩,为了面见陛下,为了洗濯冤屈她必须要夺得魁首。
如今她有姜家作为底牌,无论如何,此战她必定要冠绝京城。
“长公主与沈学士都是主考官,臣女自然是需要一并考过。”姜梨淡淡笑着,再次望向婉宁时,目光中带着坚韧。
“清呈山的刺骨的冷,我也想问问我挚爱的亲人为何如此狠心,将我送到清呈山整整十年。”姜梨喉间有些哽咽,面上却依旧带笑。“臣女想入明义堂,不过是想要一个公道,一份因果。”
忽然一个鲜红的东西被扔到了姜梨怀中,姜梨愣了一瞬,从未见过的果子,似乎是今日刚入京的时鲜。
“那我便先祝姜二娘子,一举成名天下知。”婉宁不再追究,姜梨究竟是否是薛芳菲,因为她已经明白了。
燕国这盘棋绞“劫”,黑白棋子彼此纠缠不清。可有些劫看起来平平无奇,却生死攸关,某些劫则永难消解。
或许黑白棋子交替落在纵横十九路的棋盘内,永远别指望次序会发生变化。
可她偏要将这棋局掀了…
“多谢长公主吉言,臣女先行告退。”这一次,姜梨步伐轻快的出了公主府,一颗心暂时安稳了下来,婉宁终究还是放了她一马。
街市
看客人来人往,有刻意想要与林国结交之人,也有看个稀罕物的人。
一时间安排的几间铺子人满为患,林玦落坐于后堂,记录着原来出使各国时的登记造册产量,用以盘点这次产出后的售卖。
清脆的敲门声在吵嚷的交谈中格外清晰,“殿下!”
“进”。
这人便是元晋,一月前被派去代国之人。此时还风尘仆仆的穿着镖师的衣服掩人耳目。
元晋摘下斗笠,恭敬的将怀中信封放在了桌上,“殿下的吩咐属下已经完成了,只是…”他面色犹豫,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属下回来时有人跟踪,便处理了几条尾巴,但溜了一尾……。”
“无妨,我大概知道是谁。”林玦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辛苦了,去元邺那露个面,便回去歇息吧。”
“是。”元晋说完后便又戴上斗笠,游走于人潮之间,转瞬消失。
林玦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还真是不死心啊…
桌上的信封格外的单薄,带着被黄沙侵蚀的痕迹,打开时还隐隐有些沙砾落在未干的墨迹上。
看来元晋是过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想来尾巴不少。代国的新帝,看来也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