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段, 路汐网约了两辆出租车。
等祁醒坚强地连拐杖都不举,穿着很随性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大步流星地上了前面第一辆车, 路汐将容伽礼也给塞了进去, 见他看她, 只好细声细气地先哄着:“我单独给辛夷做做思想工作, 暂时先委屈你一路, 跟祁醒同车。”
她不指望容伽礼屈尊去给祁醒当感情专家,把男女之情那点事细细剖析给对方听。
好不容易哄完这个上了车, 路汐又拉着简辛夷上后面的车。
待司机开离酒店大门,四下也静了下来, 只剩车窗半降的风声。
简辛夷闹完一场后,紧随其后是莫大的空虚感和酸楚盘旋在心口, 都不用路汐先说话,她竭力似的靠到座椅后背, 微微转过脸看窗外景色说:“我爸妈和祁醒的爸妈是同所学校的老师,他比我年长六岁,小时候他皮肤很白, 还自然卷,长得就跟橱窗上的洋娃娃一样漂亮, 书也念的好……”
路汐客观评价:“现在长得也不错。”
但是祁醒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出来跑龙套了,因此,还被黑粉搬运出来当□□冷嘲热讽了长达十年。
忽的,简辛夷继续轻声说:“我六岁那年,他才十二岁, 意外发生的火灾烧光了整栋楼, 也带走了我和他所有家人, 从那以后,他将我养在身边,养了很多年,从跑龙套只能带我住卫生间大小的出租屋,到混上男配角了,我和他终于有一张像样的小床睡觉,到他成为影帝……”
祁醒出道的这条路走法和路汐一出道就被量身定制剧本完全相反。
他是从社会最底层爬上来的,下至演乞丐上至演皇帝,只要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片酬,能够简辛夷在学校的一日三餐多加个鸡腿,补充好身体的营养健康,再烂的片子都给接来演。
而对待自己呢,在捧高踩低的娱乐圈里没混出名之前,祁醒破破烂烂的吃穿用度都是跟天桥下的流浪汉没区别,明明不要这个所谓的妹妹,他靠这身皮相,起码能过得有滋有味。
简辛夷有过一霎巨大的茫然,问路汐:“我真的是妹妹吗?”
路汐静了片刻,推心置腹道:“或许是祁醒认为,你与他的感情是凌驾于一切之上。”
妹妹是亲人,是融在血脉里割舍不掉的一部分。
“我从不喊他哥哥,被他从当年火灾角落里像只脏兮兮的流浪小橘猫一样抱出来起,我就想长大后嫁给他。”简辛夷朝着车窗外一直看,没将脆弱的一面暴露给任何人,语气逐渐透着坚定:“我管他爱上谁,把我当成什么人,即便是互相折磨,他也必须跟我痛苦共生。”
祁醒心脏藏进了一个女人,不要紧,简辛夷就亲自拿手术刀,把她剖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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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一路,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
说是吃早餐,实际是夜宵,路汐在洪崖洞附近挑了家网评很好的非遗老字号火锅鱼店,进门后,她环顾一圈,怕坐大厅引人侧目,便选在了氛围幽静些的小天台位置。
刚落座,果不其然就被邻座眼尖认出来,上前想跟路汐拍照合影。
她配合的同时,也温柔请求对方别拍摄到她的朋友——
朋友这词用的极微妙。
可以是简辛夷,也可以是姗姗来迟的容伽礼。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进来时,路汐已经在翻菜单,抬头,睫毛下的视线永远首先落到容伽礼身上,轻笑道:“你们怎么来迟了?”
四方桌,恰好各占一面,可以完美避嫌。
容伽礼拉开她右方向的雕花木椅,漫不经心地说:“祁醒中途下车抽了根烟。”
路汐指尖压着纸质的菜单,很自然倾身靠近了瞬,去嗅他肩膀处:“你陪他抽了?”
容伽礼这身西装男士香水的尾调很淡,间接很容易让烟草味覆盖,他是沾了点儿,避不过路汐,片刻后,说,“抽了几口,下次给你打报告。”
“没不让你……”
虽是知道了两人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祁醒却第一次见路汐和自己的爱人是这样相处的日常模式,那边气氛融洽,而他这边,特别郁闷地坐在位子,只能独自上演了场无人问津的哑剧。
他是演员,观察力很强,路汐虽然和容伽礼在外避嫌没亲密坐在一起,但是她前秒喝过的茶水,下秒容伽礼就端起了喝完,薄唇碰到的杯口还留有她淡红唇印。
路汐在薄薄的纸质菜单上勾选的食材,每一道都是合容伽礼的胃口。
怕辛辣油腻会刺激到容伽礼娇贵的嗓子,还点了鸳鸯口味的,红油的另一边是清汤,腥味重的鱼也不要,怕店里羊肉膻味处理不好,也没给他吃。
简直是把酸甜苦辣细细调整到了适中的程度,才敢让容伽礼沾一下。
容伽礼是什么高级物种的新生婴儿吗?
祁醒盯着路汐看很久,又去看简辛夷。
可惜简辛夷情绪痛快地释放完一场后,就不爱理他死活了,而是跟路汐轻声说:“点十份猪脑花。”
这么多?
路汐虽心有猜想,却没问,在菜单默默地写好备注。
这分量很足的十份猪脑花端上桌后,自然是给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