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武安王府,清风院内。
“竟无几年安好了?”百里绥收回为林舒苒把脉的手。
罢了,缠绵病榻几载,看着裴时安纳妾生子,生不如死……
“废了她的右手即可。”
言罢,百里绥转身。天枢上前,仅闻昏迷女子微弱闷哼。
随后,二人转瞬间消失,王府竟无一丝动静。
看来,林舒苒已被放弃,这间院落已成“冷宫”。
“别看了,武安王府不简单。”
百里绥轻瞥一眼天枢,他正盯着清辉院的方向,那眼神中满是狠绝。
“你那日跟着南星进入清辉院,如入无人之境。只因裴时骁已搬离,此处无甚防卫。”
“殿下恕罪,属下该死。”天枢立刻低头请罪。
“武安王府,世代镇守北境,乃国之柱石。晟朝今日之安稳,是裴家人以性命换来的。”
百里绥稍顿一下,接着道:“只要裴家人未犯谋逆大罪,孤便不会要他们性命。包括,裴时骁。”
八个月的恩情,已以血相抵。自此以后,她与裴时骁,只是君臣。
“走吧,”百里绥转身离去,“若是杀了裴时骁,你替孤镇守北境?”
“属下明白。”天枢紧跟身后,如同影子一般。
二人回到小院房间,已近四更。
“这里地方狭小,你随便找个地方躺着休息一下,不要挂在梁上,也无需整夜守着。”
百里绥说完,取出一袭薄衾,递给天枢,便径自躺下歇息。
这段时间,确实是过得太懒散了。
在宫中,寅时就要开始读书。
九岁后随父皇临朝议政,更是寅时未到,便要穿戴整齐,在殿外等候。
不像现在,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有时候甚至要到辰时才起床……
天枢席地而躺,身上裹着薄衾,目光始终落在床榻上。
他是殿下的影子,如幽魂般飘荡了十月有余。
此时,终于影入尊体。
殿下是真龙还是金凤,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次日上午,宁安堂内。
“你今日就要离开?”
薛淮和叶大夫,白芷与南星,还有裴湛,几人同时开口,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知鸢微微颔首:“我离家数日,家中父母重病垂危,几欲不行。”
长安城的宣崇帝与皇后,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家中事务繁杂,有些事情,此时不便告知。待日后,我安稳下来,再寻机会感谢诸位。”
百里绥话落,天枢递上一个木匣。
共有十万两银票,还有两张地契。
“此为些许谢礼,莫要推辞。如今我只能以这些粗俗之物,聊表心意。”
百里绥看向两位姑娘,又道:“白芷南星,今日清早,师弟购置了两座三进三出的宅子,赠予你们。”
“这……这个太贵重了……”白芷支支吾吾地说。
“一路保重,”薛淮嘴角轻扬,“我明日亦要四处游历。那便等着,再与你相见的一日。”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便言说的秘密。
“我们会再见面的,是不是?”裴湛小声问道。
“自然。”百里绥微笑着颔首。
她相信,这一日不会太久。
此回长安,皆是杀戮。待她将大权尽握手中,再相请诸位,共叙东宫。
分别之际,无一人提及裴时骁。
半个时辰后,一辆低调的马车,自宁安堂前门驶离。
“差不多有二十人,暗中跟随。”天枢驾着马车,低声禀报。
“嗯。”
马车内,百里绥身着一袭黑色窄袖锦袍,青丝以玉冠束起,实乃一位无双少年。
额头之伤,竟已丝毫不显。
昨夜,自武安王府出来,她与天枢又绕道裴宅。
将她昔日所穿之衣,所用之物,所有丹青,尽数销毁。东宫内,多的是化物无痕之药。
自此,留在金城的,只有记忆中的“知鸢”,与百里绥无关。
“殿下,落云崖已至。”天枢的声音传来。
“走吧。”
话落,马车仿若失控一般,突然往万丈悬崖下冲去。
眨眼之间,便消失于众位王府侍卫眼前。
“夫人!快回去禀报二爷!”
然而此时,碎裂的马车,早已坠落悬崖下的凶险黄河中。
百里绥站在崖边的巨石上,长袍衣摆随风舞动。
她静默片刻,脚尖轻点,沿着悬崖飞身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后一道黑影紧紧相随。
世人只知,东宫太子百里绥,剑法独步天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