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鸢苏醒,接连三日,裴时骁宛如人间蒸发,杳无踪迹。
但知鸢的一切膳食,皆恢复如初。
裴清瑶也派人送来重礼,珍贵滋补的药材,精美华丽的首饰衣裳,还有一只雪白的鹦鹉。
最夸张的乃是孟音……她几乎日日登门拜访,嘘寒问暖,甚至亲自下厨,熬制参汤甜羹。
然而,第三日的傍晚,气息奄奄的雪貂,终究还是没能醒来。
当日夜里,裴湛亲自将雪貂,送往白塔寺后山密林安葬。
自始至终,知鸢未能再见一面……
或许是裴时骁心有愧疚,特地解除了知鸢的禁足,允许她可以自由出入宁安堂。
而且,府中上下,对知鸢的称呼,皆改口为夫人。
次日上午,宁安堂内。
“抱歉,裴湛,若是雪貂一直在你身边长大……”
“别这样说,”裴湛连忙打断知鸢的话语,“只是意外,与你无关,是闪电自己选择你的。”
知鸢轻轻摇头,“别叫闪电了……此名不祥,皆不得善终。”
猞猁如此,雪貂亦是……
“近日城内不太平,”裴湛赶紧转移话题,“二哥在追查北齐细作之事,你们也尽量不要外出。”
“原来如此……”知鸢望向窗外,轻声呢喃,“恐怕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掉的。”
须臾,因王府侍卫来寻,裴湛只能匆匆离去。
“知鸢,你这几个月,莫要与世子妃有任何接触,哪怕她相邀。”薛淮忽然低声说道。
万一那金尊玉贵的王府嫡孙,在知鸢面前有个三长两短……谁知她会不会被无辜牵连!
后宅那些阴私手段,不外如此。
“我知晓了,”知鸢微微点头,“我也愿……日后与武安王府,再无瓜葛。”
“数日之后,我会启程去往天山,七色雪莲即将开花。此事,你可有告知二爷?”薛淮问道。
“并未告知,”知鸢看向他,“你既然如此问,难道那七色雪莲,对裴时骁有用?”
薛淮叹口气,“七色雪莲,对徐宛宁的蛊毒,自是大有益处。虽不能彻底解蛊,却也可压制数年。”
如此一来,便可免除徐宛宁受蛊毒之苦。只是不知二爷会否再犯糊涂,舍弃知鸢。
他可是听闻,郡主府近日来了各方神医。想必,二爷为此出了不少力……
“那你此去,可会有危险?”知鸢闻言,面露忧色。
她虽想解毒,但薛淮对她有恩,若因此身陷险境,她难辞其咎。
“放心,”薛淮压低声音道,“裴湛会悄悄与我一同前往,他武艺高强,应无大碍。”
知鸢未再对薛淮言谢。倘若她的猜测属实,届时将可许之,她所能给予的一切。
夜幕降临,裴宅,绛雪阁内。
“月桃,你随我多久了?”正在提笔书写的知鸢,随口问道。
“回夫人,已七月有余。”月桃低头应道。
知鸢未作理会,这种毫无意义的口头称呼。她轻叹一声,“七个月……虽不算久,却也不短……”
“我除了沐浴与更换寝衣,其余诸事皆由你打理,你很贴心。”她不禁感慨道。
“夫人待奴婢不薄,奴婢尽心侍奉夫人,此乃分内之事。”月桃边说边将头越垂越低。
“月桃,”知鸢凝视着她,缓声道,“你我相识一场,若你有事,尽可与我直言……即便我如今力有不逮,哪怕去恳求二爷,也会竭力相助。”
月桃听言,研墨的手略微一顿,迟疑片刻,轻轻摇头,“多谢夫人,奴婢并无大事。”
“前些时日,因奴婢的娘亲身体突然抱恙,奴婢有些心绪不宁,还望夫人见谅。”她随即解释道。
知鸢闻之,沉默许久,直至青藜灯渐暗,才缓缓开口:“罢了,昨日雪貂离去,我心生感慨,才多说了几句。你且去歇息吧。”
月桃微微行礼,悄然退下。
待退出房间时,她看了知鸢一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挣扎,随即深吸一口气,合上房门。
所谓夫人……不过是二爷困于金笼中的一只鸟儿,一只自身都难保的“小鸢儿”。
更何况,夫人连自己的雪貂都无法保护,又何谈护着其他人呢……
与此同时,长安城。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自长乐公主府后门,于夜色中缓缓驶离。
“景辰,黎山别苑的下人,皆是我新买来伺候你的。”
百里月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身着一袭玄色锦袍的男子,声音轻柔。
多年来,景辰一直偏爱淡色衣袍,尤其是白色居多。纯白、月白、珍珠白、银白……
太子皇兄则偏好暗色,常服皆是各式黑色锦袍,甚至将明黄的朝服,改为黑底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