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
叶大夫忧心忡忡地离开后,只剩下脸色阴沉的裴时骁和痛苦茫然的女子。
两人用眼神默默对峙。
“我再问你一遍,你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又因何受伤昏倒在此?”
片刻后,裴时骁移开目光,坐在武凳上,开口打破了沉默。
女子用右手轻触一下疼痛的额头,气若游丝,艰难地说:“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姓什么?来自哪里?为何会受伤……”
裴时骁凝视她的眼眸,里面除了迷茫,只有痛苦,没有丝毫说谎的迹象。
罢了,先等等再说!
反正这女子伤势严重,暂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日后再慢慢审查……
“知鸢……”忽然,女子口中喃喃吐出两个字。
裴时骁愣了一下,俯身问道:“你说什么?圆圆?是你的名字吗?你又想起来了?”
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无力,说道:“知鸢,知识的知,鸢飞鱼跃的鸢……”
“我脑海中,似乎只有这个名字,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名字。”她随即解释。
裴时骁眯起眼,盯着女子。
她伤痕交错的面容虽不甚美观,但这双眼睛,却着实迷人。
她的眼眸如秋水盈盈,似能勾人心魄,长睫如蝶翼轻舞,美丽至极。
乍一看,确有几分相似,然而仔细观察却又有所不同。
这女子的眼神虽然清澈茫然,但眼底却透着一丝警惕与清冷,与那人总是含情脉脉的温柔眼神大不相同。
失忆后,仍能有如此本能的警觉。
看来,这女子确实不是一般的闺阁姑娘……
“罢了!从今往后,你便叫知鸢!”
裴时骁冷笑一声,“无论你是真失忆还是装模作样,只要落入我手中,休想耍任何花招!”
话毕,他起身掸了掸衣袖,又斜睨了女子一眼,便转身离去。
“带上她,咱们回城!”
出了营帐,裴时骁路过叶大夫时,丢下这句话,便纵身上马。
因着女子伤势严重,无法骑马。于是,叶大夫命人将她放在木板上,抬至装药材的马车上。
直至午时,裴时骁一行人,才回到位于金城的武安王府。
“二爷,将知鸢姑娘安置在老夫的药堂吧,她的伤势……”叶大夫下马后,快步上前说道。
“不必!”裴时骁立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就安排在我后院的偏房!你再派个医女过来照看她。”
叶大夫闻言,瞪大眼睛看着他,瞬间怔住。
将知鸢姑娘,安置在二爷的后院偏房内……她不就成了二爷的房中人了!
裴时骁看到叶大夫的神情,就知道这小老头想歪了。
他无奈解释道:“此女身份存疑,放在我身边,审查起来也更为方便!”
“况且,你不是说她还中了另一种毒嘛。薛淮过两天就回来了,正好让他看看!”他又补充了一句。
叶大夫赶忙点头,随后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二爷是看上了知鸢姑娘呢……”
“放……放心!”裴时骁咽下到嘴边的粗话,“她长得那么难看,我怎会瞎了眼看上她!”
叶大夫边指挥人将再次昏迷的知鸢抬进去,边小声辩驳:“观此女骨相,必是个大美人!她如今只是脸上有伤,何谈难看……”
裴时骁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王府。
这小老头已年逾不惑,又是军中多年的大夫,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便不与他计较了。
那女子叫知鸢也好,圆圆、方方也罢,都与他裴时骁无关!
若为细作,杀之!若非,也不过一玩意罢了……
“阿骁,此次你做得很好!”刚一进门,裴时安便称赞道。
“嗯……尚可!”武安王满脸欣慰地看着次子,“你如今是愈发稳重了。”
裴时骁大剌剌地坐在椅上,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笑道:“此等小贼,岂配爹与大哥亲自出马,我一人足矣。”
“娘和大嫂呢?”他环顾一圈,好奇地问道。
大哥裴时安年长他七岁,七年前便已成婚。
在父母与兄长面前,桀骜不驯的裴时骁,乖顺如绵羊。
“她们去白塔寺上香了。”裴时安笑着回答。
他旋即反问道:“听闻,你此次带回一名女子……”
裴时骁放下茶盏,神情变得严肃,“她身受重伤,乃三弟所救。我疑其身份有诈,故带回严查。”
他解释道:“若她确为细作,必定会与幕后之人传递消息,我们便可顺藤摸瓜。”
“如此也好。你须得严查清楚,勿纵贼寇,但也莫冤屈好人。切不可伤害无辜妇孺。”武安王郑重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