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

老房子的房梁不高，如果有梯子，危栎澜可以爬上去直接取下来。

他去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有梯子。

他拿了根竹竿进来，“试试看吧。”只是东西掉下来的话，得接住了，不然要摔坏了。

凤繁拿着手机帮他照亮，危栎澜拿着竹竿捅了过去，不过没碰到那个东西，却捅下来了一个笔记本。

灰尘扑簌簌的落下来，凤繁眯着眼转过脸去。危栎澜帮她拍拍头顶，“看看是什么。”

那是一本笔记本，主人的名字叫做李天赐。

“村里今年又没有任何收成，大家都出去打工了。带着孩子，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老人们说他们是翅膀硬了，不要爹娘了。”

“今天村长家的东子哥说他也要出去打工了，我很羡慕他。可是爹是不会答应我的。爹只有我了。”

“东子哥被村长骗回了家。他被关起来了。我去找他，村长说他不想见我。村长骗人，明明东子哥说了找到了工作会带我一起的。”

“村长来找爹了。我偷听到他跟爹说，东子哥跟我读书读傻了，会跟其他人一样，出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爹把我关起来了。”

“爹生病了，我听见了他咳嗽的声音。他的肺病是不是又犯了？”

“村长给爹送吃的。是一碗肉汤。可是村里连只老鼠都没了，哪里来的肉汤？”

“爹舍不得吃肉汤给我送到房里来了。”

“肉汤真香啊。”

“我吃到了东子哥的手指。在肉汤里面。那根手指上有闪电形状的胎记，我曾经羡慕极了，因为我觉得很帅。”

“村长把东子哥做成了肉汤。分给了老人们。”

“村长来找我了，说村子里的东西都吃完了，我爹病得不行，再没吃的要饿死了。”

“村长说我要懂得报恩，不能跟那些出去了就忘记了自己出处的狼心狗肺一样。”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看我的眼光都泛着绿光。”

“他们走了好啊，村子病了。不要再有人来了。别回来了。”

“爹说做梦梦见了爷爷讨一双鞋穿 。我买了寿鞋。原本应该跟棺材一起放在仓房里。只是我忘了。那就给我自己穿吧，没想到我竟然在爹前头用上了。”

“爹，吃了我吧。”

[村长带着小三子把我的尸体从房梁上解下来了，割下了我的头。]

[他们看着我，像狼看见了兔子。眼睛冒着绿光，涎水四溢。]

[村长把我炖成了肉汤，骗我爹吃了。]

[爹在哭。]

[爹死了。]

[我好恨啊！]

笔记到后面的字，越来越诡异，鲜红泣血。

危栎澜合上笔记本，清清嗓子，“所以，李天赐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凤繁难得的没有理解他，疑惑地眨眨眼。

“你看，他死了都还要写日记。”危栎澜轻声道。

凤繁对他的冷笑话无言以对，危栎澜扯扯嘴角，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不好笑？”

“你说呢？”

“那我说个好笑的事情。”危栎澜指指堂屋，“长明灯要熄灭了。”

凤繁从门口看去，只能看见昏暗的光线晃动。

危栎澜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牵住了凤繁往堂屋走去，“这村长怕是很久没有吃顿饱饭了，所以给咱们的灯油量压根儿不够到天亮的。”

“而且这老人家”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把笔记本放到了凤繁手里，他转身回去从徐章鹏的尸体上取下了那双寿鞋。

“走吧，我们给他把鞋穿上，估计老头等很久了。”

堂屋里，看着已经倒不出一滴油的瓶子，曹元飞跟潘雨都脸色难看极了。

墙上的影子又开始像水波纹一样晃动起来，潘雨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外面都能听见了。她僵硬的往后退，如果老李头再一次诈尸，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这个时候危栎澜跟凤繁走了进来。

危栎澜看了一眼老头面前即将熄灭的灯，叹口气，蹲下身去将手中的鞋给老头穿上了。

就像是突然抚平了布上的褶皱，墙上波动的影子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那双黑色的寿鞋，终于穿在了他的主人脚上。

虽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

曹元飞惊讶的看着危栎澜给老李头穿上了寿鞋。

“这是徐章鹏脚上的”曹元飞向凤繁求证。

凤繁点头，把手中的笔记本给了曹元飞，“你们看看吧。这里面应该可以告诉你们答案。”

说着她跟危栎澜一起走向西耳房。

李天赐说的仓房，应该就是这里。老李头的家里，只有这里他们还没有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