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天界云起宫。
沈玉川微合着眼靠在铺了白狐绒的软榻上,任由司药在他心口行针止痛,疲惫的头也不抬问:“那孽障怎么说?”
“小妖姬说,少主您平息魔域辛苦……”
沈玉川仿佛听他在说笑,登时沉了脸:“说原话。”
“少主息怒,小妖姬说您与天帝陛下蛇鼠一窝,一早看她不顺眼了,这师徒不做也罢。”
黛青为难的话刚落,沈玉川不顾行针错位,怒的砸了手边的药碗:
“好啊……杀四殿下,盗四月斧,毁屺氾殿,本君只离开云起宫半年,她便闯出一堆祸事,不思悔改还敢跑?!看来本君非去下界一趟不可,这孽障刚出生就该掐死她,省的日后生出不轨之心!”
药碗应声而碎,褐色的药汁狰狞散开。
黛青连忙跪下请罪:“可是少主,小妖君也说她早就料到您想掐死她,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你还敢给她求情!”
沈玉川猛的起身,眼前一阵阵发黑,双脚若踩在棉花上般,控制不住的晃了晃。好在司药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才不至于栽倒在地。旧疾未愈新症又添,司药皱起眉头欲言又止,他这是心病无药可救。
……
远山青翠一片,山洞内隐隐飘出烟火气,一只白衣小夜貘狸手忙脚乱,似是在蒸煮什么食物,不小心烫到手掌,也只是咬着牙忍痛。
小夜貘狸,本名敷落,身姿挺拔容貌精致。她本是身份尊贵的厌辞少宗主,不想三个月前被逼跳下诛妖台,骨碎神灭孤身沦落至此。
“见过小妖姬。”
不同于上次,黛青这次是陪同沈玉川一起来的。
闻声敷落放下手中的锅铲,站起身愣愣的眨了眨盲眼:“黛青哥哥又来做什么。”
往日贵重的银冠不在,青丝仅由一紫簪绾起,妖气环绕相护,似是冥界聚法之物。敷落沉睡三年刚醒来五感不灵,全凭头上的紫簪抵御外界侵扰,沈玉川身上强大的灵气稍一靠近,立刻引起了紫簪的警觉。
敷落惊慌的凝紧了眉目:“是……还有谁吗?!”
她需要很集中注意力才能听到些许声音,见此,沈玉川的心口突然像被利器狠狠击碎般,心疼的喘不过气来。
他这妖徒自打破壳后,便一直顶着云起宫小妖姬的身份,骄傲的像个小孔雀。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何时这般凄惨下场过……
都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让他如何放心她离开自己。
“是司药坊来的,等下让他来给你看看伤势。”
黛青成了师徒较量的传话筒,这下好了,沈玉川故意不开口,只用灵力传音吩咐,敷落根本不知道他也来了。至于黛青哥哥既是师尊心腹,又从小保护自己,也就没必要防备。
“不必了。”
敷落蹲下身继续搅合她的青菜汤,不耐烦道:“他若怕手下无徒使唤,再收一个听话的便是。我既已离开天界,便再不是他的徒儿了。”
自花妖死后,敷落的恨时时都写在脸上。
黛青不舍:“小妖姬你莫这般,少主还是很在乎你的,否则他也不会一得到消息,就连夜从魔域赶回来,你不知他差点就……”
话未说完,沈玉川动怒的警告了黛青一眼。
敷落欧气道:“收起他的虚情假意,他到底是信了那些事,都是我作为是吗!”
她都已经散尽灵力,还三番五次来骚扰她,真当她好欺负啊!
尽管已经做足了准备,提前从黛青嘴里得知敷落的态度,但还是没有当面听到这忤逆之话来的刺激。
沈玉川双眸冰冷,胸口起了不正常的起伏。抬手揉了揉不安的脏器,没有发出丁点声音,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忍住,不把敷落这锅祸水砸烂的。
黛青又道:“小妖姬你若真受了委屈,少主自有定夺,他已经诏令宽恕了你,咱们先回云起宫养伤吧。”
他委婉的传达沈玉川的意思。
敷落丝毫不打算放在心上:“好一个宽恕了我!”
作恶多端也好,离经叛道也罢,她能在天界安然而生,不过是看在沈玉川的面子。多少神仙是时时盯着她的,只待沈玉川一走,便要明里暗里的出手。
那夜鳐陌麒带兵追捕,花妖就是在自己面前,被天雷劈中魂飞魄散的!顾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那就还不如井水不犯河水!
思及花妖,敷落心里钻心的痛:“不了,他日我若打上云霄自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