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冷的禁地深处，不时传出铁链挣动的碎响声。

衣衫残破的少女从封印中醒来，眼见自己手足被锁，正以最羞辱的姿态吊在半空，鸦青的瞳仁瞬间怒火四起。

她算什么身份高贵的厌辞少宗主！还不是只要稍不顺从就被他囚禁起来！呸！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她就算下地狱也绝不做他手下的傀儡！

如同倔强的心思被看穿，一记凌厉的雷火直击她的脊背。

“孽障，你可知错。”

再熟悉不过的训声传入她的耳中。

少女怒瞳猛的一缩，一口鲜血喷溅在胸前：“师尊折辱弟子，弟子何错之有……唔！”

话未说完，她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灵兽一脚踹跪，随着视线慢慢上移，一道浮光在她所跪正前方，慢慢现身。

来者一身倾长紫錾衾澜衣，玉璃龙银冠束起万千青丝，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出尘，俨然一副威严上位者之势。

只是……

原本矜贵的身子无力站起，被置于昙灵轻木制的轮椅中，脸色苍白，连唇也隐隐泛着绀紫，立刻就挡去了一半气势。

“你若还想活，就将十尾龙蝎的藏身之处说出来。”

沈玉川没有一丝情绪的话，在少女耳中仿佛天大的笑话，活？！她被拴在这里，日日变着花样的挨打，她早不想活了！

“师尊啊……你腿脚不好，怎么连眼睛都废了？弟子伤重如此，自然是什么都记不得了，还怎么说呢？”

“到底是不记得了，还是非要找死。”

“仙妖势不两立，十尾龙蝎与弟子一脉妖魂，各为其主这样的道理，师尊不会今时才知吧。”

“怎会今日才知？”

六百余年朝夕相处，她翘翘尾巴，沈玉川都猜的到她打什么主意，只是一直懒得搭理她罢了。

眼见少女仗着自己烂命一条，露出一副与你作对我很得意的嚣张之气，沈玉川满脸不屑：“你生在天界却当自己终归是妖，岂不知妖族弃暗投明不在少数，就连你们夜貘狸族长，早十几万年前就归于天位了。”

“不可能！”

少女虽从小一直被保护的好，压根没机会见到可怕的夜貘狸族，可无论如何，也不许他破坏冥王在她心中的地位：“夜貘狸族誓死效命冥王与作上神！”

这一切还要从他月前受天帝诏命去往契水镇压恶灵的事说起，以他素日对抗冥界经验，那本不该是场恶战，却不想就在他抓了为首十尾龙蝎准备班师回天之时，都尉仙官来报，看到他的弟子与妖勾结，打算毁掉囚龙封印。

起初他还不信，明明只要少女安分守己，就可以顺着自己为她铺的金光大道扶摇直上，她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大逆不道。于是，便随手将她化入幻境，不加干预任她与狐朋狗友继续交往，以此试探她的道心。

怎料这一试，可真让他大开眼界！

原来她往日的乖巧恭顺都是装的！这糟心的孽障在幻境中与他们勾结也就算了，竟还非要自寻死路！说什么？身在天界心已入魔，不惜为冥王献祭？！

凭她那三脚猫功夫？

还是不满千年的弱智道行？！

真是可笑至极！

暴怒的闯入幻境想要好好给她个教训，可他万万没能想到，就在他当着她的面要将龙蝎族就地正法时，这孽障竟偷袭击碎了他的身障。

障毁身陨，怒火攻心之下呕了心血，未等援将赶来，嗜血的恶灵一拥而上，直将怪异的妖术打入他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令他的身骨狠狠撞向曲山，顷刻间天河阵崩坏，万里枯败。

他的心脉具断，成了再也不能站起身的废人，除了要忍受轮椅带来的屈辱，时不时发作的痉挛更是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没错，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她！

思及此，沈玉川面色阴沉，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是非不分正邪不辨，被利用了还不知悔改！”

“左右都是被利用，天帝也好，冥王也罢，弟子能有何选择？！”

少女咬着牙，她真的讨厌死这群道貌岸然的神仙了！一个个……都总是自持清高！也不知道整天在傲什么！

“你是要非气死我不可！”

“弟子不敢！”

狡黠的目光定在沈玉川足不能行的身上，少女专挑痛处故意羞辱他：“师尊不是早盼着弟子翅膀长硬吗？如今师尊成了废人，还是尽早放了弟子，兴许弟子还会不计前嫌，好好伺候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