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通也还罢了。可若是民间用不到这么多银子,那会是什么情况?俩位应该知道钱也是有贵贱,前朝宋时就有过。”魏广德开口说道。魏广德说的贵贱,在后世说的起身就是物价,一文钱在古代的购买力,不同时期也是不一样的。北宋政治清明、人口激增,稳定的社会环境保障了经济的飞速发展,社会产值总量占据全世界的五分之一。繁荣的商品经济市场离不开货币的大量流动,所以宋朝自然成为我国古代铸币的高峰期,各种年号的宝文钱前后多达43种,年均铸币量更是唐朝的20倍,堪称历朝之冠。北宋王朝的一百多年间,国家平均每年铸造货币超过一百万贯,鼎盛时达到惊人的五百万贯,经济的发达程度可见一斑。诡异的是,在市场经济和铸币业如此发达的情况下,北宋却深受“钱荒”之苦,时常陷入货币短缺、百货不通的窘境。纵观中国两千年封建社会,“钱荒”的现象至晚在唐末五代时就已出现,只是由于两宋商品经济的高度发达,这一经济学现象才被无限放大。海外贸易高度繁荣、与少数民族间的经济联系日益密切、赋税制度上的深刻改革,其实都涉及到货币危机,只不过中国古代一直没有把这门学问搞明白。对于宋朝来说,“钱荒”出现很是突兀,又是前所未有、头遭经历的,缺少前人的经验和预警,全靠自己一步步摸索,货币危机的出现也就在所难免了。初始,经济发展和铜钱铸造量匹配,此时宋朝经济空前发展,百业兴盛,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此时的宋朝物价稳定,百姓安居乐业,日子是过的相当好的。可惜,随着经济发展,另一个问题就出来了,那就是“铜贵钱贱”,铸造出来的一文钱耗用的铜料价格比铜器价格便宜,于是有不少精明的商人偷偷销毁钱币,熔制成更值钱的铜器出售,从而赚取暴利。根据宋朝保留下来的文档,销熔十枚铜钱就能得到一两精铜,制成的器皿价格是原来的五倍之多。后来国家实施“铜禁”政策,铜矿资源更为稀缺,利润又涨到了十倍有余。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民间涌现出大批效仿者,不论是富商巨贾还是平头百姓,都养成了“藏钱”的习惯,宁愿堆在家里攒灰生锈,也不愿意拿到市场上用。就连官方的钱监里,也出现了熔化旧钱铸造新钱的情况。铜钱的价值比它的原料价值还低,大量货币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失掉了,从货币变成货物,流向了铜质器皿市场。同时,宋朝所铸铜钱还大量流入境外,也是促成北宋出现“钱荒”现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据《宋史·食货志》记载,北宋边境海关每天都有大量富商巨贾进进出出,出则满载成车成船的货币,归则带回大量塞外、海外的商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量的北宋铜钱流向周边四夷,国内市场上流通的货币自然就不够用了。不论是北边的契丹、女真、西夏、高丽,还是西南的大理、吐蕃,大大小小各少数民族政权都在使用宋币进行商品交易。这就好比后世的美元和人民币,之所以能在世界各国广泛流通,正是因为中美两国进出口贸易繁荣之故。虽然宋廷制定了一系列律法限制货币外流,但还是屡禁不止,这就是为什么不论官坊铸造多少铜板都不够用的原因。民间钱荒,自然铜钱的购买力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变化,也就是物价上涨。包括李覯、王安石等在内的一批有识之士,很早就意识到北宋“钱荒”乱象的祸根,本质上源于铜币的面值低于实际价值。从这个症结入手,北宋先后进行了多次货币改革,主要进行了两个方向的尝试:一是降低货币的原料价值,二是提高货币的面值。北宋朝廷最先想到的办法,就是在铜币的质量上做文章。比如在铜币中掺杂其他金属,《宋史》记载,时任三司度支判官的许申曾向朝廷建议,将铁与铜混铸,以减少货币中铜的含量。一枚铜钱可用三分铜、六分铁,剩余一分掺杂铅、锡等便宜金属。没想到投入生产的时候,才发现这种方法成功率太低,耗时一个多月才造出来一万枚,铸币工人苦不堪言,这种方案也宣告失败。后来就是减少小钱的铸造量,改铸相对省料的大钱、铁钱等。其实,北宋宰相蔡京对这一思路加以改进,采用黑锡和白锡掺杂在铜液中,制成“夹锡钱”在陕西一带推行。但随着蔡京被罢免,这种刚刚流通了两年的新币也被朝廷废除。与第一种方法相比,增加货币面值无疑是更加科学有效的法子。果然,“折二钱”普及后不久,东南一带的“钱荒”危机终于开始缓解,不论是中央财政还是平民百姓,都实实在在地尝到了甜头。此后,每当宋廷遇到“钱荒”,都会沿用这一方法,陆续推出了折三钱、折十钱等,直至后来首次发行世界上第一种纸币——交子,比欧洲领先了近三百年。虽然交子的出现,在后世人看来是一场变革,很先进的变革,但在当时其实也是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