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自走进外屋,拿出来一个小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各种记号和信息,都是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
他拿着笔,沉思很久,在上面画了一些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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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竞年要离开,两个孩子自然恋恋不舍,抱着任竞年脖子不舍得他离开,眼泪汪汪的,顾舜华心里也有些难过。
不过还是想着,到底每周能见一面呢,距离不远,有什么事也能赶过来,现在总比最开始强多了,想想她一个人带着两个不到三岁的孩子上火车站过来北京那会儿,那才叫难受呢,现在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心里有谱儿了。
这时候顾舜华的转正申请终于给批下来了,一起批下来的还有冯保国,冯保国是一个老实人,当了好几年临时工了,这次顾全福做御膳,他从旁打下手,也算是立了功,上面麻利儿给他批了转正申请。
拿到转正申请的时候,冯保国那么大一个汉子差点哭了,当场给顾全福鞠了一个躬:“多谢师傅栽培,要不是师傅,我这一时半会肯定转不了正。”
冯保国这么激动是有原因的,转正后,工资高了,待遇好了,各种福利也有了,关键是靠谱稳妥,以后也是铁饭碗了。
顾舜华其实心里也很高兴,她跑去粮食局,办了粮食关系转移证和商品供应关系的时候,那真是吃了定心丸。
这年头,为什么大家伙不能随便走动,一个户口就能把人给逼到绝路,因为户口都是和粮食关系商品供应关系绑着的。
一切都是计划经济,什么都要票,没户口没粮食关系就没人给你□□,计划供应没有你的份,那真是处处都受憋屈!
顾舜华是返城知青,之前粮食关系挂在街道所对应的粮食局,因为没工作,自然落不到多少东西,现在好了,她的粮食关系进了玉花台饭店,以后各种票再也不会缺了。
顾舜华办好手续后就是龙抬头这天了,一大早陈翠月做了龙须面,准备了春卷,又从火炉子里掏出来灰,在水缸四周围和家里家外四处洒。
至于两个孩子,则被早早地叫起来,拿着竹竿,过去新房子敲梁头,虽然新房子还没开始住,但也得敲,一边敲嘴里一边念叨着“二月二敲梁头,金子银子往家流”,敲完了梁头又去扒墙沿,两个孩子觉得好玩,还恨不得多敲敲,敲完了后又在家吃了龙须面和春卷,才去上学。
送完孩子上学,顾舜华略收拾了下,就打算过去玉花台,她现在手艺越来越好,但许多细节还是得慢慢磨练,要想磨练就得熬时间,她想早点过去练手。
谁知道走没多远,就见一个头上裹着围巾的年轻女人穿着薄棉袄站在官茅房外面,脚底下是大包小包的,口里喊着:“好了没?”
顾舜华看到,也没在意,只以为是乡下过来走亲戚或者什么的,便匆忙往前走,谁知道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一个声音:“好了。”
顾舜华听这声儿,愣了下,停住脚步,缓慢地回头,看向那女人。
长得俏生生的一女人,二十七八岁,裹着围巾,揣着袖儿,浓眉大眼的,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神色间还有些忐忑。
她又看向那女人脚边的包袱,有红布包袱,有花布包袱,还有麻绳编成的口袋,口袋是带着泥的红薯,这么一些包袱口袋,大大小小堆在地上。
顾舜华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包袱皮上,包袱皮绳子上绳子上用发黄的旧鞋带拴着一双鞋。
那是一双高帮棉鞋,黑皮边儿,白塑料底,看着就像很多老北京布鞋那样平淡无奇,不过顾舜华却看到了黑灯心绒面上一处缝过的痕迹。
在侧面靠鞋底处,不显眼,但能看出来。
顾舜华盯着那鞋底上蹩脚的针线,眼睛便有些湿润了,她怎么能忘记,这是她十四岁那年为自己哥哥缝的啊!
十年了,这鞋子旧得绒面已经被磨凸了,却被挂在一个掉色的旧包袱上,就这么被提着回到了曾经的老胡同。
这时候,一个男人从官茅房出来了。
顾舜华缓慢地抬起头,看着那男人。
挺硬朗方正的一张脸,就是有点糙,乍一看还以为三十多岁了。
他身上穿着老蓝布中山装,袖口那里还有一个补丁。
顾舜华从这陌生的眉眼中,努力地辨别着昔日亲人的模样。
她离开时,自己十五岁,她哥哥十九岁,还是一个年轻小伙儿呢。
她就这么看着的时候,那对男女也发现了她,也都看过来。
兄妹四目相对,从十几岁的少年时光,到如今成家成人后的沧桑,对视良久,彼此终于找出了被岁月淹没的一丝熟悉。
顾舜华眼泪便落下来了:“哥,我是舜华,你,你们回来了啊!”
这男人正是顾振华。
顾振华也终于认出自己妹妹,上前一步,一下子握住了妹妹的手:“舜华,你也回来了啊,挺好的,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