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这样,再想调集力量去追捕洪天炮,也已为时过晚。再说,他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想追上杀掉他,也不太现实。栾一娇将手从额头上挪下来,无奈又自嘲地说道:“他与我都是没在阎王的生死簿上勾画的人,勾只要不画,人定会不死,恨也就不断。行了,你下去吧。摆古架的银子,你拿一块碎银,自己用吧。”
苗在田赶紧回应道:“谢太太!”说完就向那摆古架走去,不加选择,伸手拿起一块碎银,揣入怀中,就走了出去。
栾一娇继续坐在那太师椅上,内心很惆怅,嘴里自言自语轻声地念叨着:“今天这事,要是老爷在我身边,这个洪天炮就不会活着走出源海城去……唉,老爷呀,老爷!你到那京城里,去做哪份子买卖哟?几年了也不回来,这不是让我活守寡吗?”她脑子里在想着自己的丈夫单喆,不由自主就回想起初次与他相见时的情景……
当年栾一娇于栾家川自己家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将想好事的洪天炮用秤砣砸翻在炕上,自己逃出来后。她不敢再回栾家川家里,就来到牛侯疃找到奔丧完,还没有返回的自家老爹。
闻听此事的栾老爷子,虽然气愤不已,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无法惩治土匪头子洪天炮和其手下的那帮兄弟。他知道不管洪天炮死与不死,手下那帮匪徒是不会饶过栾家的,就让栾一娇赶紧逃到源江城哥哥栾一川那里去避难。
栾一娇不忍心将老爹独自一人留下,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源江城。
栾老爷子既迂腐,又固执,还恋家,不愿意丢弃栾家川的祖留田产,连摇头带摆手,一百二十个理由,予以拒绝。
栾一娇在无奈之下,为了保命,就来到源江城哥哥家里。当栾一川听妹妹讲述完所发生的事时,手也就挠起头来。他虽然在源海城做的买卖不算太大,但喜爱广交朋友,对于洪天炮的根底还是了解的,这源海城里也有他手下望风探信的人,搞不好连自己一家带妹妹都会遭到横祸。
栾一娇看到哥哥一副为难的样子,就说道:“哥,你不用为难,我不在你家白住,把身上带的银子,都给嫂子。”
栾一川知道妹妹误解了他,就说道:“这不是你嫂子的事,是洪天炮在源江城有望风的人,这里并不是安身之处。”
栾一娇听到是这么回事,匪徒的印象在脑子里太深刻,立马脸上就出现惨白色,嘴里惊恐地说道:“啊!这可怎么办?我在你家里,他们寻仇,你一家人会跟着受连累的。”
栾一川赶紧摆了一下手,示意这话说得过于生分:“你我是亲兄妹,哥哥我不是怕跟着你受连累,是我也不想在这源江城住下去。”
“不在这里住,那你能搬到哪里去?”栾一娇反问道。
栾一川毕竟朋友多,略微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给你写封信,你先去源海城,找我一个朋友,他叫万家福。到那里后,让他帮着买处宅子,我和你嫂子一家人都到那里去。这样,洪天炮也就无可奈何了。”
栾一娇对哥哥不管老爹死活的做法,极为不满,摇着头说道:“爹不愿意离开老家栾家川,咱兄妹俩去源海城,把他独自扔在土匪窝边上,是不孝之举。这样做,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栾一川最清楚自家老爹的倔脾气,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不是想把他扔在栾家川不管。你要知道,和他老人家斗法,只能智取,不可强行,我派个人先把他骗到源海城来。到了这里,他就身不由己了。”
栾一娇知道哥哥脑子里点子多,听到他这样说,也就放下心来,说道:“那好吧,我赶早不赶晚,今天就往源海城走,早到早办事。”
栾一川点了一下头,随即走到室内的一个柜子旁,用钥匙将锁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些银票来,说道:“现在已经半上午了,你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既要住店,还要走荒野地带,让人不放心。这样吧,店伙计张二九身强力壮,让他护送着你。”说话间,将银票递了过去。
栾一娇一看这么多银票,连忙摆着手拒绝:“不不不,我身上有银子,路上够用。”
栾一川瞪了她一眼,拿出兄长的口气说道:“这银票,不是让你在路上花费的。在源海城买宅子,我那朋友万家福不见银子,他会全力帮忙吗?真是的!榆木脑袋!”
被兄长训斥的栾一娇,伸手接过银票,就向内屋走去。她心里清楚,这东西不能随便放进绣袋里,必须将其匿藏起来,带在身边……
两匹马由源海城南出发,经过一段时间的行走,刚过中午,就来到了源江城南的第一个镇子八里庄。
栾一娇骑在马上,在经过一家名叫‘刘家炊饼’的小饭店时,开口对几乎并排而行的张二九说道:“二九,晌午都过了,咱们还没吃饭,到这家店里去吃点再走吧。”
张二九身材浑实,身高中等偏上,长相普通,属于那种憨厚性格的人。听到这话后,说道:“好的,我听栾小姐的。”话音刚落就勒缰,随即跳下马背。